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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1)(2 / 2)

赵潜低眸,对上她饱含忧心的眼眸。

好像,真的十分爱他一样,见不得他有半点不好。

这样就够了。

单手持缰,他嵌住她下巴,俯首吻她。

凝白被他郁郁难辨的眼神弄得心头一慌,又被猝不及防嵌住下巴,被吻下来,其实力道并不大,但凝白又有点酸涩,他要亲,她给他亲呀,这样钳制住她,是怎么个意思嘛。

她不挣扎也不说话,等他的唇若有似无离开,才突然咬了他一下。

咬完了,却又亲亲,抚慰过后,在他唇边小声说:“喜欢灵渊哥哥的。”

赵潜冷然无声。

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她真的要把他衣服扒了按倒,可惜他们在山谷外,在马背上,

等了一个时辰,除了幽幽风声令人由衷发寒,依然没有动静,凝白就能确定楚碧水不在这里。

如果没有回来,那楚碧水就还在外面,能认出楚碧水,给她设套,说明不是普通江湖人,不惧怕李九涯替她出手。

凝白想到这里,眼睛一亮,对呀,她可以通过李九涯,来找楚碧水呀!

因为邀请太子与她一起找,她下意识就带着太子回了这里,居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要找李九涯,就要容易许多,李九涯名声在外,朋友众多,现在抓捕七公主的风头已经过去,想来挨个问过去,也能有点线索了。

只是确定过后,她看看太子,有点犹豫要不要说。

毕竟,事关七公主雇她骗他……他理应最耿耿于怀。

“何事。”太子已经看出来她的犹豫了。

凝白就尽量斟酌言辞,提出想找到李九涯。

然而没想到,他反应很平淡,或者说是很冷静,颔首:“好。”

凝白一怔,而后抿抿唇,看了眼刚刚睡午觉的团子,牵着他出去,到了隔壁。

不是在山谷外,不是在马背上,没有崎岖陡峭到站都站不了的地形。

“我知道殿下不相信我的真心,不相信我愿意随殿下回宫,一辈子陪在殿下身边。”

“但我确实是愿意的。”

“师父活过来后,我不会跑,我有夫有子,为什么要跑。”

“我每天都在想念殿下,只是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我,心里又总想,殿下忘了我最好。”

湿漉漉的泪流进赵潜颈窝,她哽咽不止,微微颤抖,“可是我知道,我想灵渊哥哥不要忘记我。”

赵潜闭了闭眼,长指克制至极,轻轻拭去她腮边的泪。

她在他面前哭过许多次,绝望的,委屈的,恨恼的,动容的,欢愉的,赵潜竟然一点也不惊讶,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真真假假,他愚笨,无法分辨。

他有生以来,唯这一回,想装糊涂,她也不允许。

她要他信她,她说她对他真心,她说愿意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只是不知她有没有想过,她已经把他的真心无情摔落,如今把玩也好,嬉弄也好,她再要碎,也碎不了了。

“既想我,为什么不回来。”

她呆住,哭得更厉害了,“楚碧水、她不让我走……她要隐居、让我给她做婢女……”

“她对你不好?”

“我抛夫弃子,都是报应,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她的泪不断地流,答非所问。

赵潜便也说不下去了。

他擦去她的泪水,吻上她湿漉漉粘连一片的鸦青睫羽,平静说:“回得来。”

“只要你回来。”

唇间湿润愈盛,丰沛没有止休。

团子午睡醒来时,发现娘亲睡在旁边,眼睛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团子手足无措了片刻,立刻就绷紧了小脸,从床上下来,鞋子也没有穿,就下去找爹爹。

可是团子还没有开口,爹爹就说:“娘亲在睡觉,团子安静些练字。”

团子点点头,但仍愤慨细声:“谁欺负了娘亲!”

爹爹摸摸团子的头,说:“娘亲想到六年没有见过团子,心里伤心。”

是因为团子,娘亲才伤心的?!

团子攥紧了手手,“因为天上的神仙不让娘亲见团子,对不对!”

爹爹点头。

果然是这样,那些神仙可真坏!

可是团子生气也没有办法,除了娘亲,他没有见过别的神仙,就气得原地转圈圈,直到爹爹说团子没有穿鞋要把鞋穿上。

凝白醒来时,太子正在看团子的练字结果,没有朱批,就只是拿团子用的笔勾出来练得好的。

似是察觉她醒了,父子同时看过来,于是太子搁下了笔,团子飞奔到了她怀里。

“娘亲娘亲!团子在这里!”

凝白一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莫名收获了一个小团子。

她看向太子,太子说:“看我做什么。”

凝白呐呐,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他问:“你要如何找李九涯。”

俊美脸上十分平淡,带着那种他特有的要处理事务的冷静。

凝白飘摇不定的心中突然就萌生一个念头,她说:“殿下可以过来吗。”

太子走过来,到她面前,她又说,“殿下俯身。”

团子眨着大眼睛看着爹爹娘亲好像要说悄悄话的样子,心中就有点犹豫,团子要不要捂住小耳朵呀?

可是还没等团子做出决定,眼睛突然被娘亲香香软软的手掌蒙上了!

凝白很快地亲了太子一下,蜻蜓点水。

她看着他,眨眨眼,他眼里闪过无奈,但却俯首亲了回来,轻轻一咬,转瞬即逝。

明眸一弯,松开了手,团子重见天日,疑惑地看看娘亲,又仰头看看爹爹,发生什么了?

找到李九涯是易事,只是通过李九涯找楚碧水,说着容易,真正做起来,难免费时费力。

首先要确定李九涯行踪,而后修书一封,约他见一面。

这里就已经有问题,不知李九涯与七公主还在不在一起,倘若仍在一起,七公主若知道她来信,未见得会允,再则如今“圣女”有夫有子传得沸沸扬扬,万一传到七公主耳朵里,那就是铁定不会见面搭理了。

而如果不见面,仅靠书信联系,就实在太慢,她要找楚碧水,势必绕不开联系李九涯的那个算计她的前任雇主,出了岔子,李九涯有义务为她解决麻烦。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确定李九涯行踪。

他们从平安镇启程,没有回京,也没有往回走,往回走,碰上沈戈就不好了。

在离开平安镇的第十天,消息回来了,李九涯在家里。

凝白便修书一封,一边往李九涯那里赶。

半路上,便接到回信,李九涯同意见面,但前提是太子不能处置赵连城。

凝白看看太子,太子连眼神也没给,就知道不用问了,答成交。

五日后,他们抵达平平无奇的一座宅子,李九涯的眼神扫过她与太子,只在看到团子的时候略微有点反应,点评:“你儿子挺可爱。”

凝白思索片刻,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眼神,他该不会是……羡慕吧?

但这也不重要,团子被杜鹃蔺齐他们牵到一边去玩,凝白开门见山:“是谁找到你,要与我做生意。”

李九涯也很干脆,“唐家堡堡主。”

凝白有一点惊讶,之所以是有一点惊讶,因为她只隐约听说过,唐家与北堂氏并慕容氏,算得上三足鼎立,与其他开宗立派的江湖帮派不同,他们是有家有业,且有独门武功傍身,得在江湖立足,屹立百年。

而转念一想,若非唐堡主那个岁数的人,恐怕也认不出来楚碧水。

她看向赵潜,赵潜声音微冷,一个远在帝京的天潢贵胄已经对江湖势力如数家珍,“北堂氏式微,慕容氏少主,唐家独大。”

这种处境,显然是唐家与北堂氏联手,要从楚碧水那里得到一些好处,顺便,可以借“圣女”之手解决慕容厌,好令慕容氏从此一蹶不振。

但他们联手,其实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唐家把北堂氏当剑用,用完一口吞了。二是北堂氏早有防备,反将一军,唐家作茧自缚反被吞。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这里出了岔子,生意眼看做不成,于是干脆放弃顺便对付慕容氏,楚碧水才是重中之重。

如此,情况就十分明了,探一探唐家堡,就会得到楚碧水的蛛丝马迹。

这个人选,非李九涯莫属,李九涯倒没有怨言,只是十分好脾气地问:“圣女的第一任雇主,怎么会答应如此没完没了的条件?”

凝白想到师姐,就想到她如今恐怕生死不知,摇摇头。

李九涯便要出发,早去早回,可就在要走的时候,陡然出手,凝白看去,发现他拦住了一个蒙面人,动起手来,只是李九涯天下第一名副其实,那人没能在他手下走过二十招,眼看落败,咬毒自尽了。

尸首摔落地上,李九涯蹲身看了看,说:“看不出来,你们查吧,别让公主看到,不然要吓得一个月都做噩梦。”

凝白眼看他消失,抽了抽嘴角,李九涯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比皇帝还像七公主她爹。

她上前查看,也没有看出什么来,只觉得这人的兵器倒是上乘,是鸳鸯子母钺,锻炼得十分锋利,形状流畅优美,漂亮得不像话。

蒙面,咬毒,格外不一样的兵器,凝白小声说:“恐怕是花叶楼。”

这杀手恐怕不知道这里是李九涯的府邸,看起来是才很上,见着没有护卫,便冲下来了。

谁能想到,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练家子的李九涯竟然会是天下第一呢?

花叶楼要杀的,不会是凝白,只有可能是太子与团子。

凝白庆幸刚刚让蔺齐他们把团子带走了,一时也不敢让团子再离开视线,牵牵太子的袖摆,说:“殿下,我们去看看团子吧。”

赵潜收回目光,颔首,随她去寻团子。

然后,就与赵连城撞了个正着。

她甚至还在泄愤似的捏团子的脸蛋。

看到凝白和赵潜,立刻见鬼一样拔腿就跑,嗯,跑进了房间,啪的把房门一关,好像那是铜墙铁壁,没人进得去似的。

团子脸蛋有点发红,但应该是不疼,因为他陷入了奇妙的疑惑:“团子是不是见过刚刚的……呃……”

凝白不由看了太子一眼,团子记事果真很早,那时他才几岁?居然就能记得好像见过赵连城?

一直到子时,李九涯回来前,赵连城的房门都闭得死死的,凝白都怀疑还有没有气能透进去。

李九涯的声音一出现,凝白就眼睁睁看着房门悄悄开了条缝,而后,玲珑身影偷偷溜了出来,轻车熟路,瞧着,是往厨房去了。

“唐堡主查到楚碧水似乎是在找二十多年前失踪的一个女婴,已经找了一个女子来冒充,就这两日,就要放出风声给楚碧水。”李九涯说。

这无疑意味着楚碧水就这几日,便会杀到唐家堡。

这其实还算能猜到的李代桃僵,李九涯倒有点疑惑:“既然早有准备,又为何要算计你呢?”

楚碧水的私事,凝白不欲多说,只心里已经想得清楚,冒充一事,到底有败露的风险,尤其谁也没见过那女婴,不知道有何特征,比起来,自然是用她这个假圣女来引楚碧水,更加保险。

不过他们既然准备放出风声,想来是查到了那女婴可能会有的一些特征。且现在,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

若真叫他们放出风声引来楚碧水,但凡那女子有一点对不上当年的女婴,恐怕就是血流成河。

凝白就又问李九涯:“我觉得还是提前到唐家堡去比较妥当,你是暗中跟着,还是就与我们一同?”

李九涯道:“公主离不得我,提前几日,公主会饿死在家中。”

凝白:……

李九涯一叹,道:“牵线时候我把规矩讲得很清楚,但唐堡主好像并不在意,委实是蔑视于我。”

所以,也就无谓撕不撕破脸皮了。

凝白默默想,这果然,是高手才能有的自尊心。

李九涯说完,就去厨房提来正在吃点心的赵连城,赵连城直扑腾,好像被逮到偷吃的松鼠一样,一见到他们,立刻大叫:“李九涯!你是不是要把本宫交出去!”

甜甜嗓音又惊恐又气愤,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滑稽在里面。

李九涯依然很好脾气地说:“我要出门办事,公主要自己在家挨饿吗?”

赵连城一愣,有一点委屈,倒是不叫了,愤愤说:“本宫原先山珍海味挑着吃,从不会挨饿!”

不管怎么样,赵连城是被带上了,她原本是要发作的,但一看到太子,就立刻怂了下来,干巴巴喊:“太子哥哥。”

太子漫不经心说:“赵连城剔除皇家玉牒,褫夺公主身份,贬为庶人。”

赵连城愣住,哇的一声伤心地哭着跑开了。

李九涯看看太子,容色似乎有略微的扭曲,但是碍于确凿是他们缺德在先,太子才是倒霉的那一个,理亏,就只能去哄赵连城。

凝白瞅瞅太子,太子看过来,“怎么了。”

看起来,也不是报复的样子,她想起赵连城干的那些事,觉得太子可能是对这个妹妹实在没有一丝温情了。

这个其实不是凝白的重点,凝白关注的重点,在太子的态度。

原本凝白以为太子是信了她的,可是,她又隐隐怀疑。

可能是爱让他选择相信,但如果是这样,那归根结底还是不信的。

现在已经启程,时间紧迫,等见过楚碧水后,他们回京,她要再试一试,如果他真的没有信……

“没怎么,殿下,我困。”她撒娇。

然后,她就枕到了他腿上,他垂下眼帘,眸底柔和。

像极了一切还没发生的那时,凝白心里就又动摇起来,只是动不动摇,她都坚定了试一试再说。

唐家堡离李九涯的府邸并不算远,也就几百里,他们登门的时候很巧,唐家在准备过几日的武林大会呢。

从上到下就都很热情,散发着家大业大的慷慨好客,只有唐堡主,在看到凝白后,看向了李九涯。

李九涯温和一笑:“堡主不会怪我们不请自来吧?”

他从赵连城开始,一一介绍:“这是未婚妻,这是哥哥,这是嫂嫂,还有侄儿。”

赵连城对此似乎有点异议,但最终理不直气不壮,跺了跺脚,只能憋屈认下了。

凝白瞅着唐堡主的脸色,心想高手撕破脸来真是丝毫不怯,甚至可以说,是下战书了。

她也就礼貌一笑,说:“在下先前丢了个铃铛,也不知捡到的人会不会还回来,唐堡主觉得呢。”

唐堡主笑了笑,没有说话,团子闻言,惊讶地睁大眼睛:“娘亲什么时候丢了铃铛!”

凝白告诉他:“大概就是春寒料峭那时候吧。”

团子立刻就说:“铃铛一定会被还回来的!娘亲别急!”

凝白莞尔,“好,娘亲不急。”

虽然上来就挑明,且十分不友善,但唐家堡还是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招待很周到,凝白想,唐堡主果然是不把李九涯这年轻人放在眼里,至于她,一个江湖骗子,就更不以为意了。

凝白想到这里,微微一叹,对太子说:“老人家就是这样,总是看不起后起之秀。”

唐堡主肯定也约莫知道江湖骗子的夫君来头不小,但也许,他还觉得唐家堡在江湖上也算大有来头,是不容开罪的存在呢。

赵潜把团子抱到床里边,而后将她搂进怀里,她也就不再想,仰头亲亲他,枕在他肩头,渐渐睡了。

一连两日,没有特殊动静,直到第三日黄昏,凝白正在亭子里与杜鹃一起教团子玩连珠,听到前院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好像有人在问是谁擅闯。

听起来,离“母女相认”还要会儿时间,凝白就牵着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