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才想起来还有这号人,很惊讶:“秃驴还没死?”
杜鹃与她咬耳朵:“哪能让他死,他活着,就是饵,就算他根本不知道是宫中的谁指使他,于他的主子来说,都是隐患,不得不除。”
凝白再度惊讶,“他不知道是为谁做事?”
“就是个野和尚,有个富商找到他,让他冒险。再查,那富商两个月前就离京了,无影无踪。”
凝白陷入沉思,杜鹃本以为她要感慨些什么,谁知她问:“人是早子时前死的吗?”
很莫名点点头,就见她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新年见血。”
杜鹃竟无言以对:……
她想说点别的,无意识转头,太子正看着她们。
她吓得一颤,顿时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凝白:???
凝白满头雾水,她回头,太子在殿门前,也没有臭脸啊?杜鹃她怕什么呢??
她走到太子面前,太子的目光从她耳朵上绕过去,而后不紧不慢又回殿内。
凝白更莫名其妙了,摸了摸耳尖,她的耳朵又怎么了??
赵潜刚在书桌前坐下,凝白就小尾巴一样跟过来,很直白问:“殿下方才看我的耳朵,我的耳朵怎么啦?”
赵潜擡眸,她离他三步远。
她的耳朵没怎么。只是方才她与杜鹃说话,竟贴得那样近,几乎是亲密无间、密不可分。
真是“咬耳朵”了。
可她至多也只是在他耳畔说过话,说完就撤远了身子。
男子同女子总是不一样,赵潜很冷静,开口徐徐:“你没有耳洞?”
原来太子是在想这个啊,凝白点头:“没有呀。”
太子就随口问:“要不要扎一个?”
凝白也就撇撇嘴,随口答:“听起来好疼,我不要。”
太子没再问,凝白就去搬自己的小摊子过来,继续练字。
一边练一边想,她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啊?太子又在看她了。
一定是因为太子太闲了,毕竟新年伊始,总要放两天假的。
等到第三天,她一大早就去昭明殿,很殷勤要伺候太子上朝。
赵潜被高一声低一声的“殿下”扰醒,一时间脸色精彩纷呈,直到帷帐被挂起,湛湛盈盈的人顾盼神飞出现在眼前,脆生生说殿下您早朝要迟啦,他闭了闭眼,终于确定这不是梦。
“步凝白。”太子的声音低低的,显出奇怪的沙哑,“孤有没有同你说过,正月停朝半月。”
凝白一惊,难道她又把太子的话当耳旁风忘了??
可是仔细一想,好像他确实没说吧??
凝白顿时理直气壮起来:“殿下没有同我说啊。”
本以为太子要理亏转移话题,他却只道:“你现在知道了。回去睡吧。”
凝白哦了一声,只是想了想,体贴问道:“殿下怎么额间都是汗?是不是殿内地龙烧得太热了?我把窗给殿下开一丝吧?”
太子一顿,低低哑哑:“不必。”
可是明明他露出来的结实皮肤上泛着微微的红,显然热得不轻啊?
凝白很茫然,难道她又白体贴了?
停朝半月,也就是正月十六开朝,但凝白上元节一大早就起来了。因为当年前朝覆灭,先帝一路征战,赶到京城那天,正是上元节。
为了改朝换代时顺利些,也为了后世史书名声好听,即使可以势如破竹攻下京城,先帝也没有硬打,而是来了套温柔的,保证只要城开,无论是世族还是平民都不会丢掉一条人命。先帝也果然说到做到。翌年上元节,更是携皇后而出,与民同乐。此后就成了保留传统。
虽然要酉时才出宫,但皇帝皇子出巡,要做的准备实在太多,就连凝白,也一早被梅忆薅去耳提面命。没办法,谁让太子是一定会带她去的。
酉时,凝白跟在太子驾辇旁,仪仗长如龙蛇,京吾卫开道,御林军随行,威严不已。只是虽如此,却没有寻常贵族出行的“肃静”、“回避”,百姓就都兴高采烈挤在路边,伸长了脖子看。
绕了半个城,最后停在京城最大的高楼观月楼前。
凝白发现,除了太子,三皇子、六皇子、九皇子带的都是内侍。
她想了想三喜,三喜最近正凿花酱,信誓旦旦保证他的花酱一定绝顶美味,御膳房拍马不能及。
观月楼下,灯影连城,处处明璨,不远处,画舫连天,宛若星桥连河,更远处,火树银花漫天,更不必提兴奋潮涌的百姓,实实在在太平盛世之景。
凝白虽说行经许多地界,可也从没停下来好好看过什么盛大节日。太子他们戌时回宫,嗯……溜出来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些尾声,可以转一转、玩一玩。
想得正入神,忽听有箭矢破风而来!
她什么也来不及顾,下意识惊叫提醒,“殿下小心!”
一阵箭雨自四面八方而来,观月楼二楼八面做空,竟无一寸可躲之处!
接连有楼上侍卫与楼下百姓哀叫出声,箭簇直射皇帝脚下,耳边此起彼伏惊呼护驾。猛然被人拽过去,一支箭险险擦过她鬓边,钉在柱子上!
擡眸,太子怒极厉声:“不知躲么!”
他不容分说护着她一路下了观月楼,百姓四散奔逃,京吾卫与御林军也被冲得散开,就在此时,一股人猛然跃出,直朝太子而来!
情势太乱,太子又手无寸□□白想也没想,拉住太子就跑!
不知道太子是如何愕然,凝白也管不得了,他必须长命百岁!她说的!
只是到了街头,另一股人似乎早有准备!
凝白咬牙,霍然回头抱住太子的腰,想让他别害怕,只是一瞬,她被太子抱住转了过去。
利器穿透皮肉的声音闷响她耳畔。
她懵懵侧过眼,太子额角青筋绽出,他安抚道:“别怕。”
随后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捡起地上掉落的兵刃与人缠斗起来。
凝白就看到他背上长长一道刀痕,血渐渐浸湿了他的玄色礼服。
人越来越多,赵潜并非要硬拼,他看准时机,带着凝白杀出重围。
太子的血越流越多,他自己也察觉到了,当机立断对凝白说:“前面有个城隍庙,躲进去,别出来。”
那些人都是冲他来的,只要她躲起来,就不会有事。
他脸上颜色尽失,根本是强弩之末,还不知那刀上有没有毒呢!凝白不说话,反而一把拉住他。
她咬唇瞪着他,泪盈于睫,拉着他不肯松手,赵潜皱眉,竭力忍住喉头的腥甜,想再哄她一句,眼前骤然一黑。
追兵正赶来,只见太子被一个弱质女郎勉力扶住,那女郎容貌倾绝无二,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他们顿时一拥而上,可是眨眼间,那连太子都撑不住的弱质女郎竟抱着太子一跃上房檐,而后飞檐走壁,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