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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封妃(1 / 2)

第66章封妃

赏荷宴毕竟是宫宴,且是太皇太后所办,自是与那日在定远侯府的春日宴不同。

参宴之人,不仅会有苏织儿在春日宴上见过的部分贵女,定是还有不少世家贵妇。

苏老太太对苏织儿言,太皇太后之所以邀她前去,大抵是承认了她,想借此机会宣扬赐婚一事,将她正式介绍给众人。

太皇太后爱屋及乌,欲以此方式为她撑腰,苏织儿很感激,但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既得太皇太后没有改变主意,便意味着许岸之那日听了她的话后,并未改变主意。

赐婚一事瞒不住,已然不胫而走,京中不少人都已听闻过此事,但还不敢确定,恐及至赏荷宴那日,经太皇太后之口,便真是人尽皆知,再没了转圜的余地。

进宫参宴那日,苏织儿可谓头疼欲裂,那桩桩件件缠绕在一块儿,于她而言,好像是一道道难解甚至于无解的题,且环环相扣,缠绕不止,当真是乱了套了。

前几日已然进过一回宫,这一次入宫,苏织儿倒也没了头一回的紧张局促,只任由等在宫门外的内侍领着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御花园莲花池中的菡萏较之几日前开得更好了些,微风拂过,空气中淡雅的香气浮动,沁人心脾。

荷花池畔架设了凉棚,底下置桌椅,放了些时令的瓜果点心和茶水,甚是消暑。

太皇太后坐于其中,由身侧的婢子给她摇扇驱热,一边正吃着果子,一边慈笑着与四下的一些命妇贵女们闲谈。

远远瞥见她们,太皇太后喜笑颜开,待她们至跟前,太皇太后也不等苏老太太施礼,忙道:“老夫人免礼,来人,扶老夫人坐下。”

此言一出,登时有宫人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苏老太太扶坐至一旁的圈椅上。

太皇太后则含笑冲苏织儿招了招手,“苏姑娘,来,到哀家身边来。”

苏织儿闻言勉笑了一下,掩在袖中的手不安地揉搓着,虽知晓太皇太后想做什么,心下纵然不愿,但到底不敢耽搁,福了福身,不得不提步上前,有些拘谨地在太皇太后身侧坐下。

太皇太后拉着苏织儿的手,满意地上下瞧了瞧,旋即面向众人道:“这位便是毅国公新认回来的女儿,苏家的大姑娘,想来你们不少人还是头一回见,先头她在定远侯府下的那局棋哀家甚是喜欢,且这丫头乖巧懂事,模样也好,也正是该许人的年岁,哀家思虑再三,便将她许给了镇南侯世子,你们瞧着,两人是不是般配极了。”

其下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有消息被证实心道果真如此的,也有一无所知惊诧万分的,当然不乏愤愤不平心有不虞的,就譬如先前那位想好生教训苏织儿却惨遭落败的崔三姑娘崔竹然。

但不论众人怎么想,但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到底不敢太过表露出来,只能顺着太皇太后的话阿谀奉承。

然她们不得不承认的是,确如太皇太后所言,这位苏姑娘生得极美,肤若凝脂,螓首蛾眉,尤其是此时,一双潋滟的杏眸垂着,安安静静,不知怎的散发出几分惹人怜惜的楚楚可怜来。

这般女子,最易勾去男人的眼睛。

镇南侯世子许岸之不论是家世还是才貌,都是京中不少欲嫁女人家的不二之选,但如今世子夫人的位置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毅国公之女占去,其实大部分人心下还是不快的,也压根瞧不起苏织儿,只是谁也不敢在这般场合明说罢了。

“陛下驾到。”

恰在此时,就听一句尖细的通传声,众人慌乱之下忙起身施礼。

苏织儿亦是一惊,自椅上起来,垂首恭敬地站在一侧,好一会儿,便见一双绣着龙纹的青灰锦靴停在了她的跟前。

“孙儿见到皇祖母。”

听着这低沉又熟悉的嗓音,苏织儿虽已知面前人是谁,可只消想到他的身份,便觉万分不习惯。

“陛下怎的来了?”

“听闻皇祖母在御花园设宴,孙儿自是得来看看。皇祖母瞧,孙儿来的路上遇到了谁。”

面前的男人话音才落,紧接着就听另一道苏织儿并不陌生的男子嗓音响起。

“微臣许岸之见过太皇太后。”

苏织儿微微怔了怔,不由得惊诧地擡眸看去,正与那人视线相撞,许岸之唇角微扬,见她看来,眉眼温柔地笑了笑。

然苏织儿并未有丝毫冲他笑的心情,因为此时有另一道灼热的目光令她后颈一阵阵发凉,她稍稍移过眼,果见站在许岸之前头的人亦在看她,眸光冰冷凌厉,似笑非笑。

她朱唇轻咬,忙不叠垂下脑袋去。

太皇太后倒是未注意萧煜这厢,只看到许岸之看苏织儿时那难掩爱慕的眼神,颇有些忍俊不禁,“你来得正好,哀家瞧着苏老夫人身侧还有两个位置,你便和苏姑娘一道坐在那儿吧。”

“是。”许岸之拱了拱手,便与苏织儿一道往苏老太太身侧而去。

不多时,一宫婢快步行至太皇太后身侧,在她耳畔低低耳语了什么,太皇太后闻言露出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坐在她身侧的这位大澂新帝,神色意味深长。

“陛下好容易来一趟,哀家自是不能让你失望。”

说着,她将视线投向凉棚外,便见一袅娜的身影徐徐朝这厢而来。

她一身月白妆花眉子长衫,牙白暗纹百叠裙,妆容素净,举手投足高洁淡雅,好似一朵庭前幽兰。

苏织儿认识此人,因着先前她曾在定远侯府的春日宴上和前几日进宫路上见过她。

这便是坊间一直传闻最有可能被封为皇后的宋家二姑娘宋茗箬。

太皇太后热切地将宋茗箬拉至她身侧坐下,还转头语重心长地与萧煜道:“陛下年岁不小,后宫至今还空悬,到底不是个事,陛下是一国之君,还是得多选召佳人入宫,尽快替皇家绵延子嗣才是。”

“皇祖母说的是,孙儿定当尽心。”

太皇太后这话好似什么都未说,但好似什么都说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传闻恐怕不是传闻,很快便要成真了。

原听到那个传闻时,苏织儿心下并未有什么感受,可此时眼看着萧煜笑意温润地对着那宋二姑娘颔首,她心下陡然闷地厉害,跟堵了块大石一般。

他和宋茗箬一左一右坐在太皇太后身侧,看起来皆是尊贵不凡,像极了一对璧人,苏织儿头一回觉得,他变得跟头顶的天一样遥不可及,再也不是那昔日里身着粗布麻衣,会去河边提水,会帮着她种菜,会替她拾柴升火的那个温柔的夫君了。

苏织儿的眸光不自觉黯淡了几分,正当她欲端起茶水掩盖自己低落的情绪时,却见桌上的一盘糕食被推到了手边,擡眸看去,便见许岸之含笑道:“我听说苏姑娘甚喜甜食,上回我还看见凝香特意去糕食铺子给你买桂花糕,御膳房的糕食便做得极好,苏姑娘尝尝。”

看着许岸之眸中的期许与温柔,苏织儿不可能不明白,这人待自己是真心的,虽是不懂他为何会喜欢自己,可无奈他是,她却不是,苏织儿怨他贸然求太皇太后赐婚的这个举止害苦了自己,但实在恨不了他,只能勉强扯了扯唇角,客气而疏离地拈了一块糕食,颔首地道了句“谢”。

对于她这般态度,许岸之似是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复又振作起来。

心想着就算苏织儿眼下虽不喜欢自己,但待他俩成婚后,亦可以好好培养感情,他也会想法子将绥儿接进府来,视若己出,想必时日长了,苏织儿看到他的真心,定会为他所动,回心转意。

苏织儿不知道许岸之在想什么,她只是有些食之无味地一口口轻咬着手中的糕食,正吃着,却蓦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这厢瞧。

她下意识擡首看去,却正撞见那位宋二姑娘宋茗箬似被察觉后躲闪的目光。

她已从太皇太后身侧移坐到了苏织儿对面,此时正转头神色从容地对身侧的婢子低低说着什么,那婢子听罢连连颔首。

苏织儿复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糕食,纳罕地蹙了蹙眉。

方才是她的错觉吗……

参宴之人陆续到齐后,太皇太后便示意宫人上菜。

今日这赏荷宴,上的菜色亦是万分应景,有荷花糯米糍,荷花糕,荷花酥,荷花酒,还有荷花莲蓬豆腐,荷叶鸡,凉拌藕片……

看起来怕是令御膳房花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苏织儿好吃,但今日心事重,实在胃口不佳,许岸之的事,绥儿的事,还有如今坐在太皇太后身边的那位,都令她烦忧不已,甚至胸口闷得厉害。

正当她夹起一筷子藕片,欲往嘴里送时,却见一上菜的小内侍在旁人未察觉之际,悄悄触了触苏织儿的手臂,旋即将一小张纸条压在了盘底。

苏织儿自是瞧见了,她诧异地侧首看去,便见那小内侍冲她笑了笑,恭敬地一颔首。

此人,苏织儿还有印象,正是她先前进宫时骗她去见萧煜的人。

苏织儿不动声色地转回身,看向压在盘子底下,只露出极小一角的纸条,警惕地往四下张望了片刻,趁着无人发觉,眼疾手快地抽出那纸条垂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旋即收入袖中。

那纸上仅寥寥几个字。

“宴后荷花池东面假山”

这是要邀她见面?

苏织儿下意识擡头看向上首,便见那人正与太皇太后相谈甚欢,或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淡淡往这厢瞥了一眼。

那一眼虽像是无意,然对视的一刻,苏织儿仍是捕捉到了他唇间似有若无的浅笑。

当是他干的没错了!

苏织儿秀眉微蹙,捏了捏袂口,揉皱了藏在其间的纸条。

她不知自己该不该去,若去了,他还会像先前在那个叫宁安居的地方一样对她吗?

可苏织儿又觉自己不得不去,她那么想找机会见他,同他说清楚,如今机会他亲自送上了门,兴许错过便再也没有下一回了。

她咬了咬唇,已然做下了决定。

半个时辰后,筵席罢,太皇太后命人上了茶水清口消食,复又坐了一会儿,便带着众人沿着荷花池纳凉观景。

苏织儿本一直紧跟在苏老太太和孙氏后头,直到随众人走过荷花池东面的那片假山后,她才匆匆寻了个肚子不适的借口,复又折返回去。

入假山前,她戒备地张望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闪身入了那假山里头。

这假山贴着荷花池而建,里头湿漉漉,且有些漆黑,石壁上还倒映一大片流动的水纹。

苏织儿百无聊赖地倚靠着石壁,也不知那人究竟会不会来,等了好大一会儿,见始终不来人,不由得暗叹了口气。

想着再这般等下去怕不是会让苏老太太起疑,正思忖着要不要离开,黑暗中,却骤然伸出一只宽阔的大掌,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苏织儿吓得倒吸一口气,幸得没有喊出声,她定睛看去,便见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若寒夜中掩在丛林里的一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