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告饶(1 / 2)

告饶

狐小乙虽说平日里大大咧咧没个正形,但对于云岌谷和同伴们的存亡之事,却是半点也不含糊。

他方才提起宫主的情况,神情间的忧惶之色并不像作假。雪初凝下意识便以为他话中所指,是说母亲的伤势不大好。

雪初凝的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吩咐了狐小乙不要声张她回来的事,便抓住宴清霜的手匆匆朝主殿赶去。

浮玉宫除却宫内弟子,还要庇护云岌谷的一众小妖。这些小妖数量庞杂,但其中开了灵智并修炼成形的,尚不足四成。

而这四成里,只有修炼至筑基,才可通过考核录入浮玉宫弟子籍。其战力之弱,可想而知。

雪意女君向来宽仁,并不会强迫这些妖族修炼。之所以收留他们,也不过是推己及人,知晓妖族生存世间的不易,故而愿以浮玉宫之力,为他们开辟一方容身之所。

可如今就连狐小乙这般尚不能完全化形的小妖,也不得不肩负起巡逻之务。

而封谷这等大事一旦落成,下次开谷少说也要等到经年之后了。这期间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就连灵气也一并封闭。

此举等同于主动切断与太古灵泉的联系,浮玉宫只能凭借谷中现有的灵气存活。

唯一的益处,便是可完全隐匿云岌谷之所在。纵使渡劫修士行至此处,也断然无法寻得半点踪迹。

好在云岌谷灵气尚且充盈,撑个三年五载倒也不成问题,但修真界的形势瞬息千变,前路难测,保不准还会又何变故。

若非万不得已,想必宫主也不会行此险招。

难不成几日前的那场战乱,当真令浮玉宫伤及了根本?

看到雪初凝心事重重,宴清霜紧紧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然而行至浮玉宫前,却见守在此处的弟子个个神情沉重。

恰逢红鹃从浮岛上下来,手中拿着宫主的信物,应是启动封谷大阵所需的密令。

她一见着雪初凝二人,微有些惊讶,随后面色古怪地回眸望了主殿一眼,道:“您二位来得正好,快些去殿内看看罢。”

雪初凝听到这话,更加笃信定是阿娘出了事,心中愈发惶急。但红鹃却也不再多言,拿着信物领了人手,便去往云岌谷外围布置封谷的阵法。

上次大战之后,尤属浮玉宫前这块地域受损最重,至今未能修缮完毕,仍可窥见当日惨烈之状。

昔日繁盛的花草凋零过半,一部分得以重新栽种,但花叶尚且萎蔫,也不知能否缓回生机。

主殿平台的岩板残损不堪,周围不知何故,竟设下了隔音的结界。

这是先前从不曾有过的情况,雪初凝也不禁纳罕地顿了一下脚步,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直到穿过这层结界,瞧见扒在紧闭的殿门前哀嚎不止的烟青色人影,雪初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师姐——”

琅寒像只趴在门上的壁虎,一边叩门一边怪叫,“我知错了,再不敢胡言乱语了。你便原谅我这一次,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供你驱使,只要莫赶我走……师姐!”

“师姐你还伤着,切莫气坏了身子。是我言语有失体统,但绝无冒犯之意。我对师姐一片真心,不求名分,不图地位,哪怕能在师姐身边当条看门狗也好。”

眼前之人仪态尽失,哪里还有半点为人师表的模样。

偏又顶着一张岁月无痕的年轻面孔,反倒像是个追在姑娘身后,死乞白赖讨好的毛头小子。

见此情形,饶是宴清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不禁怔愣原地,“琅前辈这是……?”

“他在我阿娘面前,就这个德性。”

雪初凝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但也仍是白了琅寒一眼,“原先看他在合欢宗成日里暮气沉沉,还担心他受了情伤就此一蹶不振。现下倒好,跑来我阿娘身边活蹦乱跳,开屏的老孔雀见了他都要自愧弗如。”

她懒得理会那老孔雀,索性拉着宴清霜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又忍不住叮嘱道:“好丢脸,你可莫要学他。”

宴清霜失笑,低低应了一声。

殿门前哀嚎的人许是太过投入,纵然修为已至顶峰,居然连两个小辈近到跟前也未发觉,仍在自顾自地嚎着。

他身上的伤势也未痊愈,说久了话便忍不住咳了起来,咳过之后又继续告饶:“师姐莫不理我——从今往后我便是师姐的狗,师姐让我站着我绝不坐着,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你可怜可怜我这条无家可归的狗,容我一处栖身的狗窝罢……师姐你开开门!”

雪初凝阴沉着脸几步走到门前,心中实在担忧母亲的伤势,奈何她的好师尊将门扇挡得严严实实,便是她不愿理会,也不得不开口。

“师父,好狗不挡道。”她没好气地说。

“嘿,没大没小。”

琅寒实则早已认出了来人,捋起袖子便要教训她,但转眼瞧见跟在雪初凝身后的青年,面上蓦地一僵,竟不大自然地收敛几分。

宴清霜依矩对他行了一礼。

琅寒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地试图端起师尊的架子,挑眉看向雪初凝,反遭他这位好徒儿不耐地回瞪一眼。

“你这是什么表情。”

琅寒“啧”了一声,随即压低眉头悄声对她说:“乖徒儿,既然来了,记得帮为师说几句好话。”

雪初凝乜斜着他:“你又怎么惹我阿娘不悦了?”

“这个嘛——”琅寒讪笑道,“我不过同师姐说,你有可能是……”

话还未说完,面前的门扇突然被人从里打开,带出咣当一声响,也适时打断了他的话。

琅寒竟被这动静唬了一跳,登时像只鹌鹑似的低下脑袋,而后又堆起讨好的笑,满含期待地看着从里面走出的女子。

“师姐,我是否可以留下了?”

雪意黑着脸,看也不看他,低叱道:“再敢在孩子们面前胡言乱语,你便休想再踏入云岌谷一步!还不快滚回你的房里去!”

琅寒闻言非但不见落寞,反倒如获大赦地舒了口气,兴奋应道:“得令!”而后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雪意虽贵为宫主,但为人和善可亲。这还是雪初凝头一回瞧见母亲这般恼怒的模样,可见琅寒说的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啧,真是不争气。

雪初凝暗自腹诽,连忙上前挽着母亲的胳膊,“阿娘,生气伤身,您别跟师父一般见识。”

“我若同他一般见识,早便不知被气死多少回了。”

雪意脸上仍透着病态的苍白,只颊侧因怒意恢复了些许红润。

她方才开门时,一眼便瞥见雪初凝与宴清霜交握的手,料想这两个孩子经此一劫已然重归于好,面上的怒容这才消散几许。

她抓着雪初凝的手臂细细打量一番,略微松了口气,招呼二人进殿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