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
洞窟阴寒,雪初凝心中却如暖流淌过。
宴清霜从前恪守琉璃净世规训,虽不至如戒律长老那般苛刻,但也向来严己宽人。他很少会说出这般直白之言,哪怕最初对她表露心迹,也同样隐晦曲折,险些让她没听明白。
雪初凝原先一直以为,这段感情起始于她的大胆和主动。故而在情窦初开的那些岁月里,她也曾为此患得患失,也会将宴清霜的寡言少语误认为是若即若离。
情爱之事并无道理可言,主动的一方往往更为被动。而对方的行止也会莫名被赋予更多注解,由不得人不去胡思乱想。
只是,宴清霜虽不曾对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但好在知她冷暖,懂她喜恶。纵然少时于情爱稍显迟钝,时有困惑,对她的钟爱和保护也是显而易见的。
雪初凝的彷徨不安,便在他的无微不至中日渐消弭。
三百年足够经历许多人世纷繁,雪初凝早已不是当初的怀春少女。可当听到宴清霜亲口说出对她的喜爱之言,却仍是如春水漾满心怀,荡得神魂也为之动容。
昔日尚显青涩的小郎君,早已成长为足以搅动风云的一抹利刃,遗世独立,六尘不染,却偏偏为她流连浊世,自甘折腰。
雪初凝恍惚觉得,宴清霜方才急切的模样,似乎与少时记忆中的一幕有所重叠。
当时的宴清霜也是这般反常,只因撞见徐师兄陪她玩闹,便固执地将她带走,也同样用灵丝缠住了她的手腕。
那也是他第一次威胁似的要求她,让她离徐宥远些。
她犹记得自己最初看到这些灵丝只觉着好笑,可她跟着宴清霜离开时不经意回头,却瞧见他方才所站之地的花草都结了一层寒霜。
后来仔细回想,宴清霜看到徐宥时,眸中一闪而过的沉郁之色,或许她并未看错——
那的确是他未能藏好的杀意。
诚然,此事令她十分惊讶。
毕竟琉璃净世奉行菩提之道,宗内众多规训,首要便是“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宴清霜的杀意理应指向魔物和邪祟,他那日若当真对徐宥动手,便是犯了大戒。只他一向严以律己,断不该行此明知故犯之事。
故而雪初凝意识到这一点,也着实心惊了许久。
但很快,这些微惊讶便化作一团隐秘之火,灼在她的心上,反激起诸多近乎兴奋的情绪。
她发现了宴清霜不为人知的秘密,惊讶之余不免暗自窃喜。
好似这秘密被留下了属于她的标记,随后占有欲和好奇心也被无限放大,一齐忐忑地期待着,等着看这团火焰最终会淬炼成何等疯魔之状。
而昨日一晌贪欢,她便感知到宴清霜挣脱了束缚。
他心底的邪火,此后该是再也藏不住了。
只没想到,他会如此霸道,竟不惜剖开自己晦暗的一面,也要将她完完全全地占为己有。
虽然处处透着危险,她却并不害怕。
雪初凝看着那人清俊的眉眼,在无数灵气水滴晦暗的光影下愈发幽邃。
平日里分明淡泊雅正,可动情时眼尾却似晕开一抹绯色,无端勾得人想染污这身白衣,看他在失控中寸寸破碎。
雪初凝不由有些愣神。
这当真是一张得天独厚的容颜,看了三百年,竟还是令她不舍释手。
她喟叹着回抱住他,肩头松垮的衣衫顺势滑落一侧。她听到宴清霜的呼吸变得沉重,忽而使坏轻吻在他的侧脸,娇笑道:“宴师兄好生心急。莫不是到了如今,你还在为当年之事吃徐师兄的醋?”
宴清霜眼神一顿,垂眸在她白嫩的肩头咬了一口,雪初凝吃痛低低吸气,后退躲开了些。
可这光滑的洞壁却寒凉无比,尚未贴近便激得她打了个冷颤。
“你唤他师兄,也唤我师兄?”
宴清霜将她重新禁锢在怀里,温热的唇舌在她纤白的颈间细细碾磨。
雪初凝的呼吸顿时乱了几分,双手无力抓着他的衣襟,却偏偏听到他毫不掩饰的回答,心底忍不住仍要造次。
“那我该唤你什么?”她弯唇,声音轻得好似惑人心神的鬼魅,如兰吐息,“宴师兄想要阿凝如何唤你?清霜哥哥?还是……夫君?”
话音方落,她察觉到宴清霜的动作顿了一瞬,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抚在她的颈侧,忽而钳住她的下颌撬开唇齿,唇舌勾缠夺去了她的思绪。衣衫坠地,缚在脚踝的灵丝也终于自行解下。
这个绵长的吻终于在她力尽之前结束。身体陡然腾空令雪初凝惊呼一声,好在宴清霜稳稳托着她,让她心下稍安,只面上烫得厉害。
身后的洞壁不知何时竟已变得温热,宴清霜埋首在她身前,身上的白衣依旧整洁。雪初凝难耐地扬起细颈,锁骨泛着细微的粉,她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甘,鬼使神差地伸手扯乱他几缕发丝。
宴清霜忽而低低一笑,松开一手惩罚似的打在她的臀后。雪初凝身子一歪,唯有勉力勾着宴清霜的颈,才不致让自己滑落下去。
然而这样一来便与他贴得更近,就像是自己主动送到他唇边似的。雪初凝顿觉羞恼:“你我尚未成婚,也未结道侣之契,如此于礼不合。”
“做都做了。你从前也一向不拘礼法。”
宴清霜依旧流连于温软雪玉间,不舍得与她分开丝毫。
雪初凝倒是头一次知道,宴清霜居然也会有同她耍赖的时候,如此,她所做的徒劳挣扎,反倒成了欲拒还迎。
“这里连着佛堂,太不敬了。”
“不过借一处通道罢了,秘境自成一方小世界,不会扰了佛门清净。”
雪初凝仍不死心,话未出口却变了调。
洞窟空寂幽深,所有声响在此都显得格外清晰。然而晦暗的视线也无疑加重了身体的感官。雪初凝声音破碎,发尾也簌颤着摇晃在半空,发钗早已不知落在何处。
偏偏宴清霜不见一丝怜悯,待到终于将她放下,她已然不住打颤几难站稳。谁知未待她缓过力气,便又猛然被他翻过身去。
洞窟内的灵气水珠仿佛取之不尽,宴清霜仅是意念稍动,那些闪烁着柔和灵光的水滴便汇聚在一处,游荡在雪初凝身周,令她莫名心悸。
“阿凝。”
他喟叹着哑声唤她,那些水滴聚成的光球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接连不断地落在雪初凝白腻的脊背和身前,细致到连玉竹似的手指也不放过。
携着丰裕灵气的光球带来微凉之意,融进体内的同时,却好似燃烧出滔天的火浪。火舌舔舐过处,是灼热的痛楚,却也留下麻木的痒意,愈积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