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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1 / 2)

身份

殿内的四位长老本就是为宴清霜而来。

但雪初凝这话一出,事情到了此处,便也不必再议了。

只众人一齐朝她看来的脸上,皆带了几分错愕。

风晚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以为雪初凝是因着她方才的那番话才决意离开,面上便有些过意不去。

她连忙解释道:“初凝妹妹别多心,姐姐方才这话,的确是不希望咱们宗门参与到这明争暗斗之中。”

“但,倘若事情当真到了那一步,合欢宗上下,也定然是与你们一条心的。毕竟,以咱们宗门的实力,还不至任人可欺。”

“妹妹与宴公子,切莫误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给身旁的凌芷递眼色。

凌芷本不欲理会,但瞧着雪初凝的模样,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也不得不开口劝道:“初凝,你别理她,她就是成日里弹琴弄曲儿的,安逸惯了,怕是都忘了怎么对敌了。”

风晚满脸不悦地睇她一眼,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片刻便转变神色,殷殷看向大殿正中的二人。

对她方才的那一记眼神,凌芷只当作未曾察觉,继续劝道:“咱们合欢宗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况且外界本就动荡不安,现下又有狾毒作怪,你们此时离开,应也难以寻到合适的所在,不如还是留在宗里。至于别的事,咱们从长再议便是。”

雪初凝知道这二位是真心想要留住她,便也和气地笑了笑,“阿凝谢过二位长老。”

“只我今日这般决定,非是因着在座的任何一位前辈,而是——”

“早已有此打算。”

自听到她提及离开之事伊始,琅寒便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这件事她先前并未说起过,宴清霜此时也颇感意外。

不由紧蹙着眉头垂眸看她,低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

“怎会无关?”

雪初凝打断了他的话,“言君殊的亲信都找到这里来了,借的还是仙音门这把火。言知明就算再怎么老糊涂,对此也不会全然无知。”

“单以言君殊的那点儿胆识,敢来招惹合欢宗,就算没有旁人授意,墨宗之人今次出现在这里,多半也是得了他父亲的默许。”

“既然他们不惜搭上仙音门的桥,也要找我的晦气,想必言君殊当年的断腿之仇,不从我这儿讨回去,定不会轻易罢休。”

“这些人今日吃了闭门羹,难保日后不会再寻别的借口前来闹事。我多留一日,只会给宗门多添一日麻烦。再者说……”

她顿了顿,声音渐低,“宴师兄去哪儿,我自是也要一同跟去的。”

听到她最后的这句话,宴清霜本就蹙起的眉头,拧得更深几分。

今晨在雪初凝的院子里时,观她的模样,分明已是有意放手。

哪成想,他苦苦挣扎着、坚持着,终于换来了她的妥协,方才被仙音门一搅,竟又是付诸东流。

宴清霜心头莫名浮出了一丝愠怒。

他此刻恨不能敲开雪初凝的小脑瓜,看看她脑子里究竟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怎奈何,宴清霜纵然被怒意扰乱了心绪,到了这猫儿的面前,也只能生生忍下,好言好语地晓之以理。

但这猫儿一向是个从心所欲的,该说的道理早已同她说了清楚,若她不愿听,哪怕是当着众位长老的面,也难以指望她会有所收敛。

碍于在场者皆是他们的前辈,宴清霜生恐这不听话的猫儿,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便又将到了口边的劝解咽回去。

至少,离开合欢宗,她还有家可回。

言知明当年在浮玉宫前立下的约定,知晓此事的仙门之众皆是见证。

既然墨宗言君殊之流背约在先,至今仍深怀仇恨,不愿罢手。

那么,她现下也无需再独自践诺。

便是此刻回了浮玉宫,伤人之罪与背约之过,彼此相抵,旁人舍不下脸面,自然是两不相帮。

诸如儿女之情这等私密之事,在外人面前说得太多,终归不大合适。

既如此,不若便合了她的意,且先离开这里,之后,他自会想办法再劝一劝她。

正思忖时,方才唯一驳了大长老面子的焚休长老,忽然出声:“雪师侄的确是个机灵的,你能有这般担当,倒是叫我们这些一心只图明哲保身的前辈,愈发无地自容了。”

自入宗以来,雪初凝几乎从未真正与焚休有过照面,便是偶尔遇着了,至多也只能远远瞥见一个裹着银狐大氅的瘦削背影。

这位执掌暗部的焚休长老,常年与弟子分散各地,据说为了给宗门探听消息,顺带也在外做起了情报生意。

为着生意上的事,有时,不得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逼人开口。

虽说焚休的相貌瞧上去文质彬彬,可若当真落在了他的手里,哪怕最后老老实实倾数交代,也难免不会被磋磨得不成人形。

他不愿给宗门招惹麻烦,平时便隐姓埋名,鲜少在人前显露真容,甚至召见门下弟子时,也时常裹了银狐大氅,戴着黄金面具。

仙门众人只知合欢宗有一位焚休长老,至今见过他真容的,也不过仅有本家长老堂的几位主事者罢了。

现下,又多了雪初凝与宴清霜。

若说合欢宗其余三位长老,对她尚有眷顾之心。

这位焚休长老素来以冷情冷血闻名于世,可是万万不会对旁人生出哪怕一丝怜悯。

雪初凝自是不会天真到以为他这般不吝露面,是出于对她二人的擡举,便也只客气道:“长老这话可就折煞我了,阿凝绝无此意,只是觉得,继续留在这里,难免会给宗门招来更多祸端。”

“我与宴师兄同行,便是仙音门之流有心发难,我二人也足以应对脱身。可若换作合欢宗,诸位前辈自是不在话下,但宗内修为尚不到火候的弟子何止千百,真到了开战之时,他们难免会受到波及。”

“当年诸位收留之恩,阿凝已是感激不尽,又怎好眼睁睁看着合欢宗因我受累。”

焚休听了这话,轻笑道:“都说雪家的小丫头顽劣成性,今日一见,倒也未必。”

“你能有这份心实属难得,也确合我意。”

“上清界如今暗潮汹涌,若无宗门庇护,在外怕是寸步难行。你是大长老唯一的弟子,依着此等身份,便是留在宗门,旁人也无可非议。至于他——”

他掀起茶盖,撇着茶水表面的浮沫,忽而喟叹一声,擡眸看一眼她身旁的白衣青年,“风晚师姐方才所言,倒也不无道理。不过,还有一事,恐怕你们至今尚未得知。”

风晚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