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断贪嗔痴念的法门,亦是超脱六道的必经之路。
如此,修炼梵天轮回印至大乘者,或许早在修行途中便已然断情舍欲。
只这世间能有几人,得以真正修行至五蕴皆空的境界?
因功法而成者,若并非出于本心,只会诛业加身,又怎度苦厄。
寂尘便是因欲念未泯,最终落得个神灭形消的下场。
那么,宴清霜呢?
至此,雪初凝似乎有些明白,那人为何一再对她故作冷淡。
只怕早在三年前闭关之始,他便已经动了修炼梵天轮回印的念头。
但宴清霜与寂尘毕竟不同,他还有琉璃净世的大仇未报,若是未能及时舍去与她的情意,在修习禁术的这条路上终归走不长远。
在琉璃净世四百人命面前,她这只猫妖简直无足轻重。
就好比情爱之于死生大义,根本不值一提。
宴清霜不得不在这其中做出选择。
雪初凝明白,她必会是被放弃的一方,这几乎用不着权衡。
毕竟舍了她,无关痛痒,若是对宗门之仇置之不顾,那人也不配再被称一声“琉璃主”了。
可这样一来,宴清霜的离开,似乎已成了无解之事。
她甚至没办法再试着留住他。
雪初凝一时失神,手中茶盏不经意滑落,她连忙回神将其扶正,可茶水一瞬倾洒,已然湿了桌案。
媚音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也知道她需要时间理清思绪,故而并不出言打扰。
雪初凝勉强平复下心绪,故作轻松地问:“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媚音含笑道:“你与宴宗主于我有恩,我自该报答。”
“虽然寂尘没有同我说起,但想必梵天轮回印现下已然物归其主。雪师妹,我对宴宗主并不了解,也不知他此次取回禁术究竟有何打算。”
“毕竟同门一场,我只是想提醒师妹一句,修习禁术太过凶险,趁如今尚有回旋余地,师妹当早做打算,切莫同我与寂尘一样,抱憾终生。”
听到这话,雪初凝先是一愣,随后却又坦然一笑,“那就多谢师姐了。”
其实不用媚音提醒,她心中也早已有了主意。
她弯起眉眼,语气轻快,神情却无比坚定,“我和宴清霜不会留有遗憾。”
“师姐忘了,我的原身可是九命灵猫啊。”
雪初凝离开也不过一个时辰,回来时,那座竹林小院内依旧风平浪静。
只前院里并不见人影。
她心里一慌,连忙冲进院门,将前院的几间房挨个翻遍。
可无论屋里屋外,全都渺无踪迹,好似那人不曾来过,就连柳息也不知去了何处。
因着宴清霜之前的态度,雪初凝下意识便以为他这次又是不告而别。
自他带着梵天轮回印离开,到现下已有整整两日。
这两日里,足够他将那秘法记个完全,至于这卷玉简,或许对他来说已是可有可无之物。
多可笑,她竟妄想能够以此逼迫宴清霜回头。
却不料,到头来也只会是一场徒劳无功的笑话。
雪初凝不禁有些恍惚,加之方才听了媚音所说的话,此刻只觉深深地无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好似要把她从万里高空生生拽入地底。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檐下,怔怔看着檐铃被风带得不住轻响。
此次离开不过半月,再次回到这里,她原先所有的坚持似乎都变得脆弱不堪。
宴清霜如今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给无辜枉死的琉璃净世弟子一个交代。
她甚至没有理由再行阻止,若是宴清霜的计划因她出了差错,饶是那四百英魂九泉之下不会怪罪,她终此一生也必然无法释怀。
雪初凝不会那样自私。
假若她的存在会对那人的前路造成不可挽回的风险,那么她一定不会再胡搅蛮缠。
她会让自己这个隐患先行退避。
她会成全他。
只是,宴清霜早已替她做出了选择,他根本不会给她任何靠近风险的机会。
雪初凝不禁眼眶发热,微颤的睫羽下满是压不住的水汽。
可这时,后院灶房处依稀传来柳息的声音。
柳息声音极低,似是不敢高声语,轻易便被林间的雀啼虫鸣遮掩了去,以至雪初凝方才并未留意。
她回过神来,很快恢复了神色。
走到后院一瞧,却见柳息坐在小杌子上正择着菜,时不时地对身旁之人说上一句:“这种杂活儿,如宴公子这般身份,许是从未经过手。不过这举炊烹饪嘛,还是得自个儿来做才能了悟其中意趣。”
“故此,那些以食闻名的大家,多数于烹饪之道也颇有几分造诣。”
他擡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我看阿凝姑娘便十分懂得品鉴美味,不知,她的厨艺如何?”
柳息背对着檐廊,似乎并未发觉雪初凝已然回来。
但宴清霜早在雪初凝踏进这院子之时,便已然知晓。
他淡淡擡眸看着立在檐角下的女子,良久才道:“大约,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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