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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1 / 2)

故地

自魆脱身之后,很快便发觉了被宴清霜种下的标记。

只这片刻的大意,在心思缜密的对手面前,无异于自掘坟墓。

灵雾缭绕的仙山巍巍荡荡,在此修炼的弟子大多轻袍缓带,魆着一袭黑袍行走其间,便显得格外扎眼。

可这山上的弟子瞧见他却并无丝毫意外,反而恭恭敬敬地颔首行礼,似乎已对此习以为常。

魆无意中着了宴清霜的道,也不知会否被他猜到些什么,此刻依旧心下不安,面上便有些难看。

后山一处峰头上有座六角凉亭。

魆轻车熟路来到此处,愤愤将面具揭开,一把扣在亭中石桌上,坐下时仍是铁青着一张脸。

亭子里原本坐了一位宝相庄严的男子,那男子至多不过中年模样,须发却皆已灰白。

他身着一袭华冠丽服,见来人无礼也不着恼,只笑眯眯地掀起眼皮看向他。

“动这么大的肝火,可是事情遇了阻碍?”

那人徐徐问了一句,而后拿起竹杓重新添了两碗茶,将其中一碗推了给他,“来,凡世信众月初新奉上的西山白露,你且尝一尝,顺顺火气。”

闻言,魆看他一眼,神色稍缓,随即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见他如此,那男子摇了摇头:“品茗乃是雅事一桩,你这般心浮气躁,哪里能品得半分滋味?”

魆仍是不说话,那男子轻叹道:“看来,老夫是真的上了岁数,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那雪家的丫头究竟有什么好?竟值得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对她念念不忘。”

“不过是只不听话的猫儿,与咱们的大计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便是认了主又如何?”

“待到大事一成,你我飞升上界,多的是貌美仙子任你挑选。你若仍是放她不下,日后大可将她捉来身边,只要雪意和浮玉宫还在,她又岂敢不从?”

听到这话,魆终于不再沉默。

他冷哼一声,不悦道:“若是威逼利诱行得通,都这么多年了,你怎的还不把你那外室捉了来?”

此时没有外人在场,他也无需再装出一副老者姿态,开口时,竟是个年轻男子的俊朗声音。

男人轻轻一笑,无奈道:“好,怪老夫多管闲事。不过,话说回来,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若是单单因着那只猫儿,应也不至于此罢?”

“是宴清霜。”

魆说着,放在石桌上的右手不由紧紧攥起,“方才一时大意,被他摆了一道,还废了我一个分身,只怕此时他已经有所察觉。”

“他这几年藏形匿影,倒是长进不小,只怕日后会成为你我心头之患。”

“就为了这事?”那男子笑道,“他现下不过仍是个小小化神期,以你的本事,想要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何足畏惧?”

“仙山底蕴何止千万年,便是他当真知晓了你我的身份,难道还能掀了这山头不成?”

“依我看啊,你这多半是为了个女人,气昏了头,庸人自扰罢了。”

魆没再反驳,自顾自地倒了碗茶汤,仰头喝下,许久才道:“但愿如此。”

西山白露一盏便值二百两银子,虽是信众供奉之物,那男子见魆牛饮一般地连喝两碗,也不由觉得暴殄天物,连连摇头。

“老夫早就说过,无论为了大计,还是为了女人,当年在太初境,你就不该手下留情。”他叹了一声,“唉,还是太年轻啊……”

“就算雪意是那猫儿的母亲,与你也无甚干系,何必对她手下留情?早早将这二人一并除去,哪里还会有今日这般烦恼?”

“我也说了,当年之事非是我有心为之!”

魆的语气有些不耐烦,“雪意早已是渡劫圆满境,我当时刚刚突破渡劫中期,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你这些说教,还是留着对你的徒子徒孙用罢。”

那男子没有怪罪他的冒犯,复又摇头喟叹一声:“你长大了,我这个老头子算是管不着喽。”

魆身上留下的标记,不出片刻便失了效用。

宴清霜对此毫不意外,毕竟对手的修为已是半步飞升的境界,若是连一枚小小的追踪标记也无所察觉,传出去可当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不过,他这次的部署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尽管魆察觉得足够及时,但他此次本就是以分身之态现身。

渡劫期分身的实力几乎达不到本体的一成,只那到底是从本体分离而出,事后若不收回,于己身必然有损。

因此缺损的修为,也并非一时半刻可以补全。

魆是个聪明人,亦打算收回分身。

且他初时未能留意,给了宴清霜可乘之机,想要彻底消除己身标记,便只有舍弃分身这一个法子。

这个过程进行得极快,却也还不够快。

因着宴清霜的标记,最终仍是悄然留下了行迹。

这行迹仅有短短的一程。

从流霞镇的密林起始,沿着行迹所指的北方一路探寻,多半也能寻到些许蛛丝马迹。

但宴清霜却并不着急,他心中原本就已有了猜测,经此一事,也不过得以证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