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这一夜,京卫与京营、成王与端阳公主的私兵之间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无数人闭门不出,也有无数人为此而付出鲜血和生命。
天亮的时候,临王府的大军赶到了,加上皇上的驾崩,一切成为了定局。
储玉醒来之后,管家联系上了临王府的人,不一会儿,府中的人送来了干净的衣裳。
“颂哥儿,我先走了。”
在醒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储玉知道了自己的伤势的来源,也知道这一晚是怎么度过的。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能保证的,就是将宁颂的恩情记在心上。
“快走吧你。”
熬了一宿,宁颂紧绷的心弦已经趋于一个临界值,他恨不得立刻将储玉送走,然后自己回家睡觉。
管家被宁颂的不客气吓了一跳,但见储玉非但没有生气,还在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将储玉送走之后,凌府的人接到了消息,韩管家亲自来将宁颂三兄妹接回去。
看见宁颂憔悴的样子,韩管家说不出话来。
“颂哥儿,你们都辛苦了。”
紧接着宁颂的记忆就变成了昏天黑地的睡觉。
在被韩管家接回去之后,或许是安全的环境让人放下戒心,亦或者是管家那里听到了凌恒无事的原因,宁颂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皇城的天已经变了。
临王一脉进宫的时候,皇上已经薨了,而端阳公主与成王当时正在与五军营的人打作一团。
如此一来,临王的人只需要制服住“叛军”即可。
第三日,紧闭的皇城终于等到了临王进京。
到了这时候,一切才有了定数:端阳公主与成王反叛,已经收监,而皇上在临终前,决定将皇位传给自己的皇弟。
至此,临王登位。
以上都是官方的消息,实际上,宁颂作为这次政|变的半参与者,他还从各个渠道得到了更加确切的情况。
比方说,皇上本人之所以忽然搞这么一出,是因为身体不允许——原本身体的亏空已经到了极致,后来为了保持精神状态,强行用药,早已灯尽油枯。
再比方说,这一个晚上,成王与端阳公主本就是联手,双方打算先拿住了宫里,再双方之间分出个胜负。
只是,在两人联手的消息传入宫中,皇上听了没忍住,吐了一口血,紧接着就起不来了。
也就是说,那一晚上的混乱,大多数是端阳公主与成王之间的混乱。
皇上被气死了,是因为谁被害死的,这个问题很重要。
重要到几日之后还是端王入了朝,才正儿八经地替先皇收敛尸体,将其入殡。
“那先皇这几日……”
储玉叹了口气:“晾着的。”
这位皇上在位时,虽然稀里糊涂,但到底不算是彻底的昏君,继承人之事闹成这样,真是让人唏嘘。
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如此。
除此之外,虽然宁颂没有问,但储玉还是告诉了他,自始至终,老皇帝心中的继位人选,都是端阳公主。
只可惜后来双方之间出现了隔阂,加上皇上生病,缺少了沟通,反倒是被他们利用。
宁颂在这个时候,还从储玉这里得到了一个消息。
原来他为了挑起两位天潢贵胄之间争端的人真的存在。
“昔日端仪太子的确有一个血脉留在人间。”这事儿端阳公主自己知道。
正是有了这样的前提,这位公主才会在被挑拨的第一时间上当,做出了反抗父亲的决定。
只能说,阴差阳错。
无数的差错集合在了一起,才造成了这一晚上的错综复杂的情况,幸运的是,临王一方误打误撞,最终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也不光是运气。”宁颂复盘之后,认真地说道。
先不说临王神不知鬼不觉聚集的军队,再说京营中、皇上亲卫中都有临王府的人,能在混乱中控制住局势,何尝不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混沌的因素不断扰动,将一件事的结果指向综合实力最强的那一个。
不怪皇上将临王当成是心腹大患。
储玉笑了一下,没有多说话:“他们那一辈似乎也有着很多恩怨。”
当然,这些恩怨都与他们无关了。
新帝登基的确为京城里带来的新的生机,在对旧党一一处理之后,新帝开始犒赏自己的旧臣。
储玉作为新帝唯一的子嗣,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其妻册封为太子妃。
除此之外,白鹿书院、凌恒,包括宁颂都有封赏。
宁颂的封赏是储玉来与他商量的——按照宁颂一直以来累计的功绩,皇上的意思是封他一个爵位。
公侯伯子男,这个爵位起码是个子爵。
这爵位虽说不能世袭罔替,但只要宁颂不作乱,爵位本身能够保证他这一辈子安全无虞。
对于这个想法,宁颂想了想拒绝了。
按照大雍朝的惯例,功勋、武将、文臣都有着自己的路径和交际圈,他这一回若是封了爵,之后虽然不影响入仕,但搅和在其中,并不利于之后的发展。
一直以来,他辛辛苦苦读书,不光是想要保底奖励这么简单。
这话说得含蓄,但储玉听懂了,他凝视宁颂片刻,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
也不知道储玉是怎么与皇上沟通的,隔日,宁颂的封赏下来了,他拒绝的爵位,封到了原主的父亲宁仁的身上。
宁仁去世时穷得吃不起饭,为了养活小崽子,将自己的衣服当了,换回一筐甘薯来,去世之后,反倒是被封了子爵。
除此之外,原主的母亲——宁仁的妻子也封了诰命。
一封圣旨,说是改换门庭也不为过。
宁仁夫妇的黄册改到了青川县,但祖辈宁家本家还在,因此在京城里封赏时,朝廷顺道也通知了宁家本家所在的府县。
得到这个消息时,府尊、县令顾不得手上的事务,第一件事就去宁家道贺。
这爵位虽说是封赏亡人,但到底是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批旨意,哪怕不光是为了这个爵位,也值得他们亲自去一趟。
宁家本家迎来了州府和县里的主政官,又得知了宁仁封爵的消息,心中万分悔恨,脸上却得强颜欢笑。
“同喜同喜,承蒙皇上的恩泽。”
说是承蒙恩泽,可实际上宁家人的连朝廷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可这也不妨碍他们开流水宴大肆庆祝。
私下里,县尊拉着宁家族长的手,刨根问底:“你们与那位宁进士关系到底怎么样?”
还没有正式殿试,宁颂身上也没有别的官职,只能被称为宁进士。
可进士,十八岁刚刚不到进士,今上为了让他今后的路好走一些,宁愿给他父亲封赏的进士——
没有人能够做到无视。
“之前在他去京城之前见过面。”族长脸上的笑容,也是挤出来的。
“那就好。”府尊与县令都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以为是宁家与宁颂关系不错,在入京之前还经常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