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都长大了
◎心也大了,学会敷衍了◎
杨寿山邀请她进去,陪陛下坐坐,她死活不进去,只在外面说:“我得了些野味,送来给父皇尝尝,这就回去了,还望父皇在母后那里多替我美言几句,若不然母后定会罚我的,我就不打搅父皇了。儿臣回宫了。”
“进来。”
赵晖听着她花言巧语,直截了当。
安成收起嬉皮笑脸,看了眼杨寿山,杨寿山哪里敢包庇她,努努嘴让她自己进去。
安成最后还是磨磨蹭蹭进去了,赵晖本来在批奏折,见她这样,问:“怎么?前日就回去了,这又去哪里野了?”
赵幼澄见他说话冷冷的,但是看着不像是生气,就说:“我路过太微宫,就进去看婉淳阿姐了,但是听说诚弟居然没回来,我又不能厚此薄彼,所以就又去西郊别院去看了趟诚弟。不过话说回来,别院那边在山中很是幽静,我以后要是有钱了,我也去那边修别院和阿姐作伴。他们闲着没事就会上山打猎,我就上山跟着猎到一只兔子,特意送来给父皇尝尝。”
赵晖见她滑不溜手,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心里十分好笑,倒是和婉淳姐弟两处的极好。
“行了,再有下次……”
“没有了。我主要是觉得父皇每日这样累,猎到猎物特意送来给父皇尝尝。”
赵晖禁不住她哄,收起板着的脸,笑着说道:“行了,中午留着一起用午膳。”
安成笑眯眯答:“是,我这就去找母后。”
安成在宫中得宠,是有原因的,她从来不会管其他事,不该问的从来不问,不该说的从来不说。
因为她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跋扈从来不是不得宠的原因,皇帝的儿女最重要是不该想的不要想太多了。
前两日关于庆王妃做媒的事情,皇后也已经知道了。皇后恼她转头去讨好太后,庆王是陛下的胞弟,她转头去讨好太后娘娘,这难免有些首鼠两端的嫌疑。
庆王妃也知道这次搞砸了,所以这些天闭门不出,自然是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
这件事再没人敢提起了。
宫中的周太后一瞧就明白了,也不催也不问,仿佛没有过这回事。整日在宫中开始吃斋念佛。加上七月怀宁公主大婚,宫中忙碌这件事的风头也会慢慢过去了。
安成回宫前,又来了一趟太微宫。
她这会儿得了父皇的安抚,就不怕宫中女官了,乐滋滋坐在太微宫吃着米酒汤圆。
她之前没见过山中别院,所以没那么多念想,但这次见识过了,不光见识了别院,还见识了山里的景色,跑马、打猎,全是她不曾见过的。
此刻她边吃着边说:“阿姐居然骗我,下次阿姐去城外一定要带我去。”
她为赵幼澄和父皇闹了也就闹了,过去后就绝口不提了,只是痴缠着赵幼澄带她去玩。
赵幼澄也想,她自在不了多久了,女儿家定亲后,就要在家备嫁就不能出门了。
难得她还这样容易满足。
“好,答应你,等我下次去别院中,一定带你去。”
她才喜滋滋说:“还是阿姐最疼我。”
安成在西苑里闹了一通,杨寿山也是个妙人,因为接着风声就传出来了。
最后变成,西苑的宫人们偷偷摸摸说那日见着安成公主哭着说,我们天家的公主,何时成了别人邀宠的工具,如奴婢一般人人都可议论了?若不然,怎么会拿那样的傻子侮辱天家公主。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庆王妃听到后简直悔不当初,她此刻才明白,她不该不把婉淳看进眼里。从前只当她一个病怏怏的郡主,能有多大出息,别说她在江南长大,就是太平王赵诚在宫中长大,还不是平平无奇,无声无息。她连让太平王和她儿子一起读书的念头都没生过。
更因为赵善易夫妇不识擡举,宁愿儿子陪赵诚读书,都不肯陪赵旭。
她现在知道了,不是婉淳无父无母,不得太后欢心。
是婉淳的靠山是陛下是皇后,是宗亲。
从来不是太后娘娘。
如今她在太后娘娘面前烧香,就像是进庙门拜错了神仙,成了京中笑话。
那日在延嘉殿的夫人们也是人精,这会儿都没了踪影,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主角只剩她一个人,是她极力为婉淳保媒给一个傻子。
现在安成大闹西苑的事情闹出来,指明就是冲她来的。
她现在成了没脸的那一个,被一个小辈这样指着脸骂,往后哪里还有脸出门。
这才多久,庆王妃就脸色蜡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
她甚至生出去西苑请罪的心思,可那样一来就彻底得罪了的宫中的太后娘娘。
她到了这时候才看开,太后娘娘和婉淳公主怕是早就不睦,两人平日里和和睦睦,祖孙情深,婉淳留宿延嘉殿中,太后娘娘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平日里言语中也多有宠溺,没想到两人暗中竟然势不两立。
太后娘娘明明,却装傻看她出丑,这是拿她当铃铛,看京中的反应,或者是看陛下的态度。
眼下闹成这样,就是陛下和宗亲根本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所以太后娘娘就当不知道一样。
只有她傻子一样,冲进别人的陷阱里当诱饵。
眼下安成公主闹成这样,陛下和皇后那里肯定是厌弃她。
说不好还会连累庆王。
但庆王妃自诩聪明惯了,这次就缩在府中闭门不出。
周太后现在在宫中整日养花养鸟,一派安养的景致。
文襄如今看起来老得厉害,垂首伺候在周太后身边,延嘉殿内静悄悄的,就像是缺少了人气一样,周太后站在鸟笼前慢悠悠拨弄着鸟食,这对画眉鸟是周聿昭前段时间送进来的。
此刻周聿昭就站在下首,他是特意来给太后娘娘送礼的。
周太后几十年来都稳坐中宫,就是因为娘家人争气,她的腰杆自然也直。
先帝驾崩后,周太后几乎是被赶到延嘉殿,自那以后,周宪实再没有进过宫。这些年即便太后相召,他也从来不来延嘉殿,兄长活着的时候,兄长会来延嘉殿来看周太后,长兄去世后,周宪实有什么事只会交代给周聿昭进宫禀报,周宪实膝下空虚,只得了两女,也都远嫁。从前就有传闻,说周家富贵权势太盛,将子孙福气占尽,所以才儿孙凋零。
这话周宪实不敢深想,先帝朝时,周家显赫更甚宗亲,所以后来他才这么谨慎。
周聿昭恭敬说:“叔祖父眼下还在忙碌,特意让我进宫来和娘娘告罪。西府那边也闭门谢客了。叔祖父说难免人多嘴杂,清静些为好。”
周太后听了后放下签子,回头看他一眼。也是,她这个弟弟向来擅谋算,做事也稳妥。只是心思深,少为人知。兄长就曾赞他必成大器。
虽然他不同兄长和自己一样一母同生,他生母只是女婢,但自小养在母亲膝下,也是她的亲弟弟。
自从哥哥去世后,这些年周家浮沉几十载,全凭他一个人。
想起这些,她对周宪实的避而不见也心软了,淡淡说:“让他小心些吧,陛下的心思多,想的也多,他做事情要思虑再三才好。但周家不曾亏对朝廷,也不必这样畏畏缩缩。”
周聿昭:“是。”
周太后看他一眼,又问:“那日你去别院中看婉淳,她怎么样?”
她想问的是祥瑞的事。
周聿昭大概是猜到了,他此时心知肚明,却说:“哦,我那日有事,便让玉娘去探望殿下住了一晚,我第二日去接玉娘,回来时玉娘也说听伺候的人说殿下好似还不能安眠,气色看着不太好。”
他是外男,是不能进内闱的,他和赵善易这样的宗亲不一样。
可周太后并不相信,只说:“是吗?你是她的表哥,那就是亲人,不必这样避讳。玉娘总归是和表嫂隔了一层。”
她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其心思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周聿昭听在耳中不是欣喜和开心,竟然是抵触和厌恶。
她是你的亲孙女,你这样的心思,真是。倘若这个外男不是我,是别人,你是不是也会允许他进内闱去探望殿下?
婉淳在他心里,和所有人都不同。
更容不得任何人玷.污她。
赵幼澄也不会想到,今生的周聿昭和皇祖母之间的裂痕,竟然会因为她。
因为周聿昭维护她……
周聿昭垂首规规矩矩道:“话虽这么说,但殿下毕竟是天家公主,正值娇龄,臣名声不堪,不好离得太近,玉娘和殿下也很投缘。和我探望也是一样的。这一点娘娘尽管放心。”
周太后看他一眼,见他垂首不语,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也是,你若是不要做下着等糊涂事,我把婉淳交给你是最放心的。”
周聿昭听这话,听得心中一痛。
那种痛让他一时间哑口无言,从他还不知道的某一刻开始,一个无足挂齿的疏忽大意,从此改变了很多,而他有种直觉,他和婉淳的缘分不该于此的。
可偏偏她如仙鹤昂着脖颈,展翅欲飞。他如红泥越来越不堪……
倘若他当初能娶她,他定然会造一座楼阁,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她。
“臣愧对娘娘厚爱。”,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真切切的愧疚。
周太后明知道他爱慕赵幼澄,傅嘉宜在这殿内住了那么久,他每次来都遇见,两人都是相谈甚欢,他一直都是温和有礼,进退得宜,从不曾入迷。
可遇上婉淳,他连看她的眼神都不敢理直气壮。每次遇见都心虚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