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拿起毛笔,在竹简上写了一个“楚”字。小篆的“楚”字,左边是“林”,右边是“疋”,笔画虽多,却写得舒展。“您看,这个‘楚’字,就像咱们楚地的树林,左边的‘林’是云梦泽的树,右边的‘疋’是走在树林里的人,多好记。”
陈先生看着阿禾写的字,又看看自己的,眼睛亮了些。他拿起毛笔,学着阿禾的样子,慢慢写了一个“楚”字。虽然笔画还有些生硬,但比刚才规整了不少。“阿禾姑娘说得对,这字里有讲究,倒不是难记。”
阿禾笑了,把桑椹糕推到他面前:“您先吃块糕,歇会儿再练。这桑椹是我娘昨天摘的,甜着呢。”
接下来的日子,藏书室的灯每天都亮到深夜。先生们白天跟着王学官学《苍颉篇》,练小篆,晚上就聚在一起琢磨“地域故事课”的讲法。有的先生擅长讲故事,就把“大禹治水”的故事改成楚地的版本,说大禹曾到过云梦泽,疏通了那里的河道;有的先生会画画,就在竹简上画楚地的山水,教孩子们认字时,顺便讲山水的来历。
村民们听说先生们在备课,都主动送来东西。老支书带着几个村民扛来一捆炭火,说:“藏书室冷,先生们熬夜备课,别冻着了。”张阿婆提着一篮鸡蛋,放在案上:“先生们教好孩子,咱楚地的根才稳。我孙子就在学堂读书,现在能写‘楚’‘秦’‘天’三个字了,还说要去咸阳读书呢!”
陈先生的进步最快。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笔,竹简写满了一捆又一捆,手指被毛笔磨出了茧子,却还是不肯停。有一天,他拿着自己写的《苍颉篇》去找王学官,竹简上的小篆已经写得有模有样,连王学官都忍不住赞叹:“陈先生,您这字,比咸阳的年轻学吏写得还好!”
陈先生笑得眼睛都眯了:“多亏了阿禾姑娘和王学官,还有村民们的支持。以前我总觉得,教孩子认字就行,现在才知道,教他们写规范的字,讲天下的事,才是真的为他们好。”
半个月后,师资培育班结业。王学官拿着先生们的作业,逐一检查,最后宣布:“诸位先生的小篆都达到了规范要求,‘地域故事课’的教案也都合格,合格率100%,文字规范率98%!”
话音刚落,藏书室里就响起了掌声。先生们互相道贺,有的还拿出自己写的竹简展示,脸上满是自豪。秦斩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想起咸阳送来的最新诏令,里面说要在天下推广“县域师资培育体系”,楚地的这个培育班,竟成了第一个试点。
“王学官,”秦斩走进去,声音里带着笑意,“朝廷已经拟将楚地的这个培育班,纳入‘书同文’推广配套政策。以后天下的乡村,都要照着咱们楚地的法子办师资培育班。”
王学官拱手道:“这都是秦大人和诸位先生的功劳。楚地的先生们用心,村民们支持,才能有这样的结果。”
夜色渐深,先生们陆续离开,藏书室里只剩下秦斩和新先生。秦斩拿起一卷陈先生写的《苍颉篇》,竹简上的小篆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每一笔都透着认真。新先生看着窗外,轻声说:“明日孩子们就能跟着先生学规范的小篆了,以后他们写的字,和咸阳的孩子、和陇西的孩子,都是一样的。”
秦斩点点头,将竹简放回案上。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竹简上,像是给那些小篆字镀了一层银。他想起白天在学堂外听到的读书声,孩子们齐声读着《苍颉篇》,声音清脆,像田埂上的麦苗,充满了生机。
“是啊,”秦斩轻声说,“以后天下的孩子,都读一样的书,写一样的字,再也不用因为字不一样而困惑了。这‘书同文’,总算在咱们楚地落地了。”
藏书室的灯还亮着,灯光透过窗户,照在庭院里的桑树上。桑叶在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为这楚地的书声伴奏。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和藏书室里偶尔响起的翻竹简的声音,混在一起,成了这夜晚最动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