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老者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丝线,顺着耳膜往脑子里钻。
他下意识要退开,却觉脚踝处像被无形的铁链拴在青石板上——这是他第一次在灵异事件中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心脏重重撞着肋骨,喉结动了动,想问"你是谁",却发现嗓音发紧,只发出半声闷响。
"苏檀!"李长生的低喝像根针挑破凝固的空气。
策展人已经动了。
她右手从斜跨的皮质工具包中抽出半枚青铜镜,镜面泛着幽蓝的光——这是她从敦煌带回的古物,曾照出过画中魂的真形。
此刻镜面刚对准棺椁,陈墨便看见镜面突然蒙上白雾,无数暗红色篆文如活物般爬过镜面,苏檀的睫毛剧烈颤动,指尖在镜缘掐出青白的印子:"守誓者......非死不替......"她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色,"陈墨,这不是尸体!
他的灵识被誓言锁在这里,用尸身做容器!"
话音未落,李长生的镇魂铃已在头顶摇响。
这位前阴阳客单膝点地,用朱砂在地面画出螺旋纹路,最后一枚镇魂钉"咔"地钉进纹路中心,青铜钉身震颤着嗡鸣:"誓言残念最是难缠,专挑血脉关联者索契。"他抬头时,额角已渗出薄汗,"小墨,别接他的话茬——"
"他不是在跟我说话。"陈墨突然开口。
老者的目光始终锁着他,枯槁的手指搭在棺沿,指节处的皮肤裂开细小的血口,却不见半滴血液。
当他缓缓坐起时,陈墨听见棺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而老者胸口的司命令正随着动作泛起金光,那光像有生命般游走到他指尖,在虚空中画出一道金线。
"第七十二任守誓者。"老者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奇异的温柔,像是在跟久别重逢的亲人说话,"你比我想象中更像他——"他指节轻叩胸口的司命令,"你的曾祖父,第七十任守誓者,最后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抿着嘴,眼睛里烧着火。"
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父亲失踪前那个雨夜突然浮现在眼前:雨水顺着老祠堂的飞檐砸在青石板上,父亲攥着他的手按在刻满符文的石碑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手背:"小墨,若有一天你见到和我一样的人,记住,以新誓破旧誓。"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银簪里,血书最后一句也是这六个字。
"你认识我父亲?"他喉结滚动,声音发哑。
老者笑了,皱纹里却凝着千年霜雪:"我认识每一代守誓者。
从第一任在司命殿立誓起,我们的命就拴在这八个字上——'以血脉封黄泉,非死不替'。"他抬起手,指尖虚点陈墨心口,"但你还没完成真正的继承仪式。"
"什么仪式?"苏檀突然插话。
她不知何时绕到陈墨身侧,铜镜仍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悄悄扣住陈墨的手腕——这是她和陈墨约定的"危险信号",若镜中异象加剧,她会立刻拽着他往阵外跑。
老者的目光扫过她,像是扫过一团无关紧要的雾气:"用血重写契约。"
墓室四壁突然爆发出幽蓝的光。
陈墨这才发现那些他之前以为是装饰的云雷纹,此刻正像活过来的蛇群般游动,无数细小的符文从纹路中剥离,悬浮在半空,形成一个倒扣的碗状光罩,将三人笼在其中。
李长生的镇魂阵发出刺耳鸣叫,最中心的镇魂钉"砰"地炸成碎片,他猛地抬头:"这是......誓约领域!"
陈墨感到有冰凉的东西顺着后颈往下爬。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在和那些符文应和。
老者的手已经触到他胸口,指腹隔着布料压在心脏位置:"你的血里有司命殿的印记,只有你能让这份誓言继续——"
"如果我不呢?"陈墨突然抓住老者的手腕。
他以为会触到枯骨般的冷硬,却意外摸到温凉的皮肤,像浸在井水里的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