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陈墨在那深褐色的眼底看见了自己——不是此刻的自己，而是某个雨夜的孩童，被父亲按在石碑前，眼泪混着雨水砸在石面上；是十六岁在停尸房攥着母亲的手，银簪上的血书被体温焐得发烫；是昨夜在博物馆展柜前，青铜觥上的纹路突然亮起，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
"你以为能逃？"老者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裂痕，"从你戴上司命令的那一刻，从你父亲在石碑上按你手印的那一刻，从你母亲把血书塞进银簪的那一刻——"他的手指突然收紧，陈墨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这份誓言就刻进了你的骨血！"
"陈墨！"苏檀的尖叫混着李长生的咒文炸响。
陈墨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鼻腔涌出。
他看见老者的指尖正渗出金光，那光像无数根细针，正顺着他的皮肤往身体里钻。
墓室的符文突然变得灼热，烤得他后颈发疼，而苏檀的手还扣着他手腕，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他勉强保持着清醒。
"回答我！"老者的脸突然凑近，陈墨甚至能数清他眼角的每道皱纹，"你父亲最后说的什么？"
"以新誓......破旧誓。"陈墨喘着气，血滴在青石板上绽开红梅。
老者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雷劈中。
他松开陈墨的手腕，向后跌坐回棺中，司命令的金光骤然熄灭，墓室重新陷入黑暗。
苏檀的手电筒"咔"地打开，光束扫过老者的脸，陈墨看见他眼眶发红，嘴角却挂着笑："好，好......原来他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什么意思？"李长生的声音带着警惕，镇魂铃还在他掌心轻颤。
老者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抹过陈墨唇角的血，那血珠突然浮起，在虚空中凝成一个血色符文。
陈墨感觉心口发闷，像是有只手正隔着肋骨攥他的心脏。
老者将符文按在他心口，轻声说："去黄泉门吧，守誓者。
你要找的答案，在门后等你。"
话音未落，陈墨听见自己胸骨发出"咔"的轻响。
一种从未有过的刺痛从心脏位置蔓延开来，像无数根细丝线正缠绕着他的灵魂，轻轻，却不容抗拒地撕扯。
他踉跄着扶住棺沿，苏檀立刻搀住他胳膊，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冷。
李长生的手按在他后心，传来温和的灵力，却只能暂缓疼痛。
老者的身影开始模糊。
陈墨看见他的身体正化作金色的光粒，融入墓室的符文里，最后消散前，他说："记住，当你站在黄泉门前，无论选哪条路......"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都是守誓者的选择。"
刺痛突然加剧。
陈墨闷哼一声，眼前泛起金星。
苏檀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陈墨？
陈墨！"他勉强抬头，看见她眼里的焦急，看见李长生皱紧的眉头，然后，黑暗像潮水般涌来。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里，混着另一个声音——
"以新誓......"
"破旧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