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时,白星站在堂屋门口,手里捏着盏竹骨糊纱的灯笼,指尖刚捻亮火折子,“嗤”的一声轻响,
暖黄的光便从纱面里漫出来,像浸了蜜的糖浆,把门前的青石板路都染得温润起来。
她抬手将灯笼挂在门楣下的铜钩上,风一吹,灯笼轻轻晃悠,光影在青砖墙上跳着细碎的舞。
刚转身要回屋,院门外就传来了热热闹闹的动静。先是谢婶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隔着老远就炸开了:“小白!小白在家不?我们来给你暖房啦!”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靛蓝布褂子的身影就挤开了院门,谢婶手里挎着个竹篮,篮沿露出半串红得发亮的山楂,见了白星就笑得眼角堆起褶子,
“可算摸着路了!你这新宅院藏在树后头,要不是灯笼亮着,我们还得在村口打转呢。”
“谢婶快进来,”白星笑着迎上去,接过竹篮往门里让,“前儿刚挂上的灯笼,就盼着你们能顺着光找过来。快瞧瞧,这院子还合心意不?”
谢婶迈过门槛,眼睛立刻被院里的景致勾住了。青砖铺就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哎哟,这院子比文家大院的还俏!”
“你这手也太巧了,刚搬进来就收拾得这么齐整,我家那口子要是有你一半利索,我也不用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拾掇了。”
两人正说着,院门外又窜进来两个半大的小子,是大海和小海。
兄弟俩穿着同款的灰布短褂,手里各攥着个油纸包,跑起来像两只小炮仗,“咚咚咚”地踩得青石板响。“师娘!我们来啦!”
大海先喊了一嗓子,眼睛在院里溜了一圈,就直往堂屋瞅,“小阳阳呢?今天轮到他当小兵了,说好的可不能耍赖!”
“在里屋搭积木呢,”白星笑着指了指东厢房的方向,“刚把你张婶送的那盒木头块倒出来,正琢磨着搭座塔。
快去后院井边洗把手,皂角给你们备好了,洗干净了再进屋,不然阳阳该嫌你们手上有泥了。”
小海吐了吐舌头,拉着大海就往后院跑,油纸包在手里晃悠,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师娘放心,我们保证洗得比葱白还干净!”
兄弟俩刚跑远,院门口又响起了脚步声。三位嫂子相携着走进来,三个嫂子一进门就被这新宅院惊得直咂嘴。
陈萍眼尖,一眼就瞅见了二层的木楼梯,扶着栏杆就往楼上望:“小白,你这房子竟还有二层?站在楼上能瞅见村东头的河不?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带楼的房子呢!”
“楼上铺了木地板,”白星笑着把人往堂屋引,“窗户也敞亮,等吃完饭我带嫂子们上去瞧。快坐快坐,”
张红把陶罐往桌上一放,揭开盖子,一股甜香立刻漫了出来——里面是满满一罐蜜饯,青红相间的,看着就喜人。
“这是我家那口子前儿去山里采的野山楂,我熬了大半天呢,给阳阳当零嘴。”
她往白星手里塞了块,“你尝尝,甜酸口的,解腻。”
白星刚含住蜜饯,院门外又响起了怯生生的招呼声。李兰挎着个竹篮站在门口,红着脸不敢往里进,
身后跟着的王南手里拎着捆晒干的菌子,见了白星就挠头。“姐姐,”李兰细声细气地开口,把竹篮往前递了递,
“我跟南哥上山采了些新鲜的榛蘑,还有这罐蜂蜜,是蜂箱里新摇的,你收着泡水喝。”
白星接过竹篮,见里面除了菌子,还有几个圆滚滚的野核桃,笑着往厨房指:
“快进来,把东西放灶台上就行。看你们俩跑的,脸都红透了,定是饿坏了吧?我给你们留了刚出锅的糖糕,还热乎着呢。”
“真的?”李兰眼睛一亮,拉着王南就往厨房跑,“我早就惦记着姐姐做的糖糕,”
两人刚进厨房,院门口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李度领着三个儿子走进来,老大扛着袋新磨的面粉,老二抱着捆新摘的青菜,老三拎着只沉甸甸的冬瓜。
李度拍了拍身上的灰,嗓门亮得像敲锣:“小白,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你家那几亩水田我都给你分好了,挨着河边的那片,浇水方便。”
“多谢费心了,回来顶多住五日,县里铺子还有些事要忙,等忙完了,我再回来多住些日子。”
“五日也够了,”李度往堂屋里瞅了瞅,见三位儿媳都坐定了,
便招呼三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快给你小白见礼,然后找地方坐下,别杵着跟木头似的。”
说话间,阳阳从东厢房里跑了出来,手里举着个刚搭好的木头塔,塔尖歪歪扭扭的,却不妨碍他笑得得意。
“哇哇哇巴巴”他挨个喊人,小短腿在堂屋里跑了一圈,最后扑进谢婶怀里,举着木塔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