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跟着王石穿过青石板铺就的长街,高声道:“李掌柜,人给你带来了。”
柜台后正拨着算盘的掌柜连忙抬头,见是白星,脸上堆起褶子般的笑,起身时腰间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
“白夫人里边请!您瞧有合心意的铺子了吗。”
一旁的王石“客人想租东家那间铺子,你可以拟文书了,”
“好好好,你招待夫人喝喝茶,我去去就来”
没一会掌柜过来了,他引着白星到靠窗的方桌旁,铺开两张泛黄的麻纸,上面是工整的小楷,墨迹还带着些微湿润。
白星接过文书,指尖抚过纸页边缘的毛边,逐字细看。
“听说李掌柜在这条街做了三十年生意,文书上的条款向来周正,断不会藏着掖着。”
白星点点头,目光落在“租期半年年,可续租”
“铺面含后院水井使用权”等字样上,又核对了租金明细,确认无误后抬眼:“没什么问题。”
李掌柜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更真切了些:“那便好,那便好。夫人您看,这租金是打算一次性付清,还是按月给?”
他说着,手指在算盘上悬着,似乎已在盘算后续的账目。
“按月给吧。”白星将文书推回一半,指尖在“八两八”的数字上顿了顿,“前阵子置了些家当,手头还没那么宽裕。”
“理解理解。”李掌柜眼珠转了转,算盘珠子噼啪响了两声,
“这个月还剩十五天,我跟账房合计了下,就按四两算您的,下个月起每月一号交八两八,您看如何?”
白星应道:“没问题。”
李掌柜眉开眼笑地取来朱砂砚台,又递过两支狼毫笔。
两人在文书末尾签下名字,白星咬破指尖,在名字旁按了个红印,李掌柜则取了枚刻着“福同客栈”的木章,蘸了印泥重重盖下。
一式两份的文书,他仔细吹干墨迹,将其中一份叠得方方正正,
连同一串沉甸甸的铜钥匙一起递给白星:“夫人收好,这是铺面的钥匙,前后门、侧门、院门都在里头了。”
白星接过钥匙,指尖触到冰凉的铜环,心里莫名一安。她从布兜里数出四枚锃亮的银元宝,放在桌上:“李掌柜点收。”
银元宝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李掌柜掂了掂,又用牙轻咬一口,
笑道:“足称足两!夫人放心,这铺面往后您尽管用,有啥需帮忙的,尽管开口。”
白星谢过掌柜,与王石作别后,攥着钥匙转身往码头走。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本是抱着“看看而已”的心思出门,竟真把铺面定下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话,真是半点不假。”她低声嘀咕,脚步不由得加快。路过绸缎铺时,瞥见门口挂着的马车帘子,
忽然想起方才从客栈到街口那半里路,脚底板已有些发疼,忍不住咋舌:“怪不得有钱人都爱坐马车,这一路走下来,真能累死老娘。”
街边的叫卖声渐渐热闹起来,油饼摊的香气混着鱼腥气飘过来,提醒她已到码头附近。
白星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左右看了看没人,一个竹编背篓凭空出现在手里。
她背起背篓往码头走,越靠近水边,喧嚣声越盛。
码头上桅杆林立,几艘渔船刚靠岸,渔工们赤着脚扛着网兜往岸上走,水珠顺着他们黝黑的臂膀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路边摆满了各式小摊,竹筐里的海鱼还在蹦跳,银闪闪的鳞片晃得人眼花;
海螺堆成小山,壳上的螺纹带着潮润的光泽;
还有串成串的贝壳挂件,被海风一吹,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海螺嘞!刚从礁石缝里摸的,十文钱一斤!”
一个皮肤黝黑的老汉见白星驻足,连忙吆喝,手里举着个拳头大的海螺,“你看这纹路,新鲜着呢!”
白星蹲下身拿起一个,指尖触到冰凉的壳面,笑道:“称三斤吧,要挑带黄的。好吃下次还光顾您。”
“好嘞!”老汉手脚麻利地称好,用草绳捆成一捆放进她的背篓。
旁边卖鱿鱼的妇人也凑过来:“娘子买点鱿鱼不?今天的鱿鱼须子长,炒着吃最香!”白星看那鱿鱼肉质紧实,又要了两斤。
往前走了几步,见一个小摊摆着生蚝,壳上还沾着海泥。摊主是个年轻媳妇,抱着孩子坐在小马扎上,见白星看过来,柔声说:“这生蚝是今早刚挖的,撬开就能吃,给您算便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