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听见“野草莓”,小脑袋抬起来,小手指着自己的嘴,又指了指季思渊的口袋,大概是想说野草莓被爹收起来了。
白星被他逗笑,夹了块番茄放进他碗里:“吃这个,比野草莓甜。”
小家伙用勺子舀起番茄汤,汁水滴在胸前的围兜上,他也不管,吧唧着嘴吃得香。
季思渊拿起帕子,轻轻擦去他嘴角的汤汁,动作温柔得很。
晚饭吃得慢,夕阳彻底沉下去,天边只留了抹淡淡的粉紫。
季思渊收拾碗筷,白星抱着阳阳去院里。
白星把阳阳放在地上,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小手扶着树干,好奇地抠着树皮上的小坑。
白星搬了张竹编小桌放在院里,又拿了两把藤椅,季思渊端着壶凉茶出来,倒了两杯放在桌上。
月光慢慢爬上来,先是在屋檐上铺了层银霜,接着淌到院里,把青砖地照得泛着冷白的光。
风里仿佛带着晚稻的清香,远处传来几声蛙鸣,还有邻居家小孩的笑闹声,渐渐淡下去。
“对了,”白星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是下午晒的野菊,带着点清苦,“在过半个月就是海神节了……”她顿了顿,看了季思渊一眼,见他正望着自己,眼里带着笑意,便大胆说了下去,
“我想做化妆的营生。你也知道,现在的胭脂水粉要么脱妆,要么伤皮肤,我先前在书上看过些法子,能调些细腻的胭脂,还能画出更显精神的眉眼。”
季思渊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却不是不赞同,而是在认真琢磨:“是说……像画舫上的姑娘那样?”
白星一听立马严肃“你小子还去过画舫?”
季思渊喷了一口茶“夫人,我哪敢啊,之前跟同僚在游湖,看过对面的花船上的。”
白星“哼,让我发现你去那种地方,我饶不了你。”
“画舫上的妆容太浓,不适合寻常人家。我想做的是清清爽爽的妆,让姑娘们看着气色好,又不显得张扬。
比如用珍珠粉混着米粉做底,服帖又白净;用苏木和红花调胭脂,颜色正还养皮肤。”
她越说越起劲,指尖在桌上比划着,“就说海神节,姑娘们穿了新衣裳,若是眉眼画得精致些,定能在祭神的队伍里亮眼不少。”
季思渊看着她眼里的光,嘴角弯了弯:“摊位上不方便化妆,要摆在学堂吗?”
“不行呢,”白星摇摇头,“学堂是读书的地方,总不能让姑娘们在那儿描眉画眼,影响孩子们念书。
再说,这生意想做长久,得有个固定的地方。我想在街上租个小铺子,不用太大,能摆下一张梳妆台、几个架子就行。
路过的人看见了,进来瞧瞧,熟客也知道去哪找,多方便。”
她侧头看季思渊,月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影:“你觉得……行吗?”
季思渊放下茶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碰到她的耳垂,带着微凉的触感:“你想做的事,哪有不行的。”
他声音低沉,带着笑意,“你向来想得周全,到如今想着租铺子做妆品,哪一步不是稳稳当当的?我信你。”
白星心里一暖,像被月光浸过似的,又软又亮。她往季思渊身边凑了凑,肩膀挨着他的胳膊:
“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等铺子租下来,我先给一些姑娘她们试妆,她们要是觉得好,街坊四邻自然会来。”
季思渊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胳膊传过来,温温的。他望着天边的月亮,轻声道:“不急,慢慢来。”
阳阳在院里摇摇晃晃地跑了会儿,大概是累了,抱着白星的腿蹭了蹭,小脑袋在她膝头蹭来蹭去。
白星弯腰把他抱起来,坐在腿上,他立刻搂住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颈窝,小身子软软的。
“对了,新房子盖得咋样了?”白星轻轻拍着阳阳的背。
“已经上梁了,今日工匠开始盖瓦片,”季思渊说,“屋顶铺了层青瓦,下雨不会漏了。下一步是垒院墙,用黄泥混着碎麦秆砌,结实。”
“真好,”白星眼里满是期待,“到时候院子里种棵桂花树,秋天一开花,满院子都是香的。再给阳阳搭个小秋千,让他在院里玩。”
“嗯,”季思渊应着,“我也是这么想的。堂屋靠窗的位置给你摆张梳妆台,你调胭脂水粉方便。”
白星笑起来,眼角的细纹在月光下显得柔和:“你连这个都想到了?”
“你喜欢的,我都记着。”季思渊看着她,眼神里的宠溺像化不开的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铺子里该刷什么颜色的墙,说新房子的窗棂要雕些什么花纹,说海神节去祭神该穿什么衣裳。
阳阳在白星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睫毛上沾着月光,像落了层霜。
“打哈欠了,”白星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他小嘴张得圆圆的,打了个带着奶味的哈欠,“都这么晚了,该给阳阳洗澡了。”
季思渊站起身,帮她把阳阳接过去:“我去烧热水。”
“不用,灶上还温着水呢。”白星抱着阳阳往屋里走,月光跟着她们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拉得长长的。
阳阳的小脑袋靠在她肩上,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嘴里还哼唧着什么,大概是在说梦话。
白星掀开里屋的门帘,把阳阳放在床沿,转身去拿他的小澡盆。
盆是粗陶的,边缘被磨得光滑,里面放着块新做的丝瓜络,还有一小罐沐浴膏,闻着有淡淡的花香。
季思渊提着水壶进来,把热水倒进澡盆里,又加了些凉水,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
白星解开阳阳的小褂子,露出他圆滚滚的小肚皮,上面还有几道浅浅的勒痕,是下午穿褂子勒的。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肚皮,小家伙痒得笑出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爹娘都在,又安心地闭上了。
把阳阳放进澡盆里,温水漫到他的小胳膊,他舒服地蹬了蹬腿,溅起的水花打在白星的袖口上。
白星拿起丝瓜络,沾了点沐浴膏,轻轻擦着他的胳膊、后背,他背上还有块淡淡的青印,是昨天在院里学走路摔的,如今已经快消了。
“慢点洗,别呛着水。”季思渊站在旁边,拿着干净的小布巾,等白星洗好一处,就赶紧擦干。
阳阳在水里扑腾了会儿,大概是彻底困了,小脑袋歪在澡盆边缘,眼睛闭得紧紧的。
白星赶紧给他洗完,用布巾裹起来,抱到床上。季思渊已经铺好了小褥子,褥子上绣着只小兔子,是白星前阵子绣的。
把阳阳放进被窝里,他翻了个身,小胳膊搭在被子上,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白星坐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像落了层碎银。
季思渊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搂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上:“累了吧?”
白星摇摇头,靠在他怀里:“不累。想着以后的日子,心里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