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露水还凝在青石板的缝隙里,白星已经推着她那辆半旧的竹编推车出了门。
车板上铺着一白色的棉布,变相打光,四角用麻绳系紧,下头垫着两层棉絮——怕颠坏了里头装口脂的木盒。
车把手上挂着个藤编小筐,里头塞着折叠的竹骨遮阳伞、一面黄铜铜镜,还有两个高凳,是给试妆的人预备的。
推车上坡时,木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轻响,混着远处早点摊飘来的葱油香,倒有几分说不出的熨帖。
白星穿了件月白色的粗布短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瘦却有力,推着车穿过巷口时,鬓角的碎发被晨风拂起,她抬手捋了捋,目光落在前头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口——那是县里最热闹的集市口,此刻已有三三两两的摊贩支起了摊子。
推车到了地方,白星先往车轮前后点了木头——怕车轱辘滑动,这才歇了力。
晨光已经漫过对面的灰瓦房顶,在地上投下斜斜的影子,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薄汗,开始卸东西。
先架遮阳伞。竹骨削得极匀,撑开时“咔嗒”几声轻响,米白色的粗布伞面便张了开来,边缘还绣着圈简单的缠枝纹——是她夜里就着油灯绣的,不算精致,却也瞧着清爽。
伞杆深深扎进推车预留的孔洞,风来也晃不动半分。
接下来,便是摆放口脂的时候了,先摆五个试用装的味碟,
第一个,里面装着的是1号口脂,颜色是深红,犹如熟透的樱桃一般,鲜艳而诱人。这种深红色的口脂,给人一种成熟、妩媚的感觉,适合那些喜欢浓郁妆容的人。
第二个,里面的2号口脂呈现出大红色。这种红色比1号略浅一些,但依然十分鲜艳夺目,仿佛燃烧的火焰,充满了热情与活力。
第三个,3号口脂的颜色是浅红,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淡雅而清新,给人一种温柔、婉约的印象。
然后,是4号豆沙色的口脂。这种颜色介于红色和棕色之间,就像豆沙的颜色一样,既不过于张扬,又不失优雅,适合日常使用。
最后,5号口脂是浅粉色的,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柔和而温暖,给人一种甜美、可爱的感觉。
成品则是二十个小木盒,分五排摆开,每色三个,木盒边角都打磨得圆润,摸上去温温的,不硌手。她还特意在旁边摆了个小竹筒,里头插着刷子,是给客人试色用的。
刚摆停当,隔壁李婶的声音就飘了过来:“丫头,这摆的啥新鲜玩意儿?红扑扑的,倒像些吃食。”
白星转头瞧,李婶正踮着脚往这边看。这李婶约莫五十来岁,头发用根乌木簪子绾着,鬓角有些花白,穿件靛蓝布褂,袖口磨得发亮,手里还捏着把刚理好的绣花针,针脚在晨光里闪着银光。
她的摊子简单,就是块木板上铺着各色丝线、针脚、顶针,还有些绣了一半的帕子。
“李婶,这是口脂,”白星拿起支抿子,沾了点3号色给她看,“抹在嘴唇上,能添气色,比胭脂方便。”
“口脂?”李婶放下手里的针,凑过来看得仔细,“我当姑娘时也用过胭脂,得用唾沫调开,蹭得满手都是,这玩意儿不用?”
“不用呢,”白星笑着把抿子递过去,“您看,这膏体是凝住的,用抿子沾点,直接往嘴唇上抹就行,干了不沾杯,也不掉渣。”
李婶捏着抿子试了试,膏体细腻,带着点淡淡的花香,她咂咂嘴:“倒真稀奇。闻着像玫瑰花?”
“是呢,”白星点头,“里头掺了些玫瑰露,还有蜂蜡、珍珠粉,磨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成膏,所以闻着香,用着也润。”她瞎掰的
正说着,李婶摊位那边又过来个妇人,是街尾卖豆腐的张婶,手里还提着个空篮子,想来是刚收了摊。
“老李,瞅啥呢?”她嗓门亮,一过来就看见了白星的摊子,眼睛立刻直了,“哎哟,这小玩意儿真俊!丫头,这是你做的?”
白星刚要答话,张婶已经凑到试用装前,指着3号色问:“这浅红的好看,显嫩不?我家那丫头昨儿还跟我念叨,说镇上胭脂铺的胭脂粉太糙,擦了脸痒。”
“张婶要是信得过我,我给您试试?”白星搬过小马扎,“试完了您再给姑娘带一盒?”
张婶本就爱热闹,听这话乐了:“成啊!我这张老脸,也试试这新鲜玩意儿。”说着就大大咧咧坐下,还特意理了理衣襟。
白星先拿起铜镜,摆在她面前。镜里映出张婶的脸,常年起早贪黑做豆腐,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眼角有些细纹,嘴唇干得发暗,倒是眼睛亮,透着股子利落劲儿。
“婶子,您眉形有点散,我先给您修修?”白星从藤筐里拿出个小银镊子,“修完了显得眼睛更有神。”
张婶愣了下:“修眉?我这辈子除了描过两次黛,还没修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