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不紧不慢地铺满了院子上空。
檐角的铜铃被晚风拂得轻响,葡萄架下的藤叶沙沙作响,季思渊低头看了眼怀里含着手指打盹的季阳,嘴角弯出一抹柔和的弧度。
白星被安置在床上时,鬓角还沾着点酒气。季思渊替她掖被角时,指尖不经意蹭过她泛红的脸颊,像触到了温软的云朵。
他转身往书桌走,路过婴儿床时,又忍不住俯身捏了捏季阳肉乎乎的小耳垂——小家伙咂了咂嘴,眉头皱了皱,又沉沉睡去。
季思渊提笔蘸了墨,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和窗外渐起的虫鸣缠在一起,倒成了首安稳的夜曲。
他写得专注,直到窗棂上的月光爬过纸页,才惊觉已过了一个时辰。
这时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白星带着鼻音的嘟囔。
季思渊搁下笔,刚要起身,就见白星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睡眼惺忪的样子像只刚醒的猫。
她身上还穿着白日那件湖蓝色的襦裙,裙摆沾了点酒渍,头发松松垮垮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边,随着她晃悠的动作轻轻扫着。
“醒了?”季思渊走过去,才闻到她身上那股酒味气息,“身上黏糊糊的,我去洗个澡,”
“那我给夫人烧水,”
白星摆摆手,脚步有点虚浮:“不用不用,天热,洗冷水就行。”
她说着就往浴室走,手里还抓着件藕粉色的真丝睡裙,
季思渊看着她踉跄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喝了酒就犯迷糊,偏生还犟得很。
他转身想去厨房看看水缸里的存水够不够,刚走到葡萄架下,就听见浴室里传来“哗啦”一声轻响。
他脚步顿了顿,侧耳细听,却只有水流晃动的声音。
车里的季阳大概是饿了,小嘴瘪着要哭,季思渊赶紧从怀里摸出个温热的米糕,掰了小块递到他嘴边,季阳立刻含住,小腮帮子鼓鼓地嚼着,手里还攥着爹爹衣襟上的盘扣玩。
浴室里,白星正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缸里。她把那颗火晶核扔进水里时,异能加热,水面立刻泛起细碎的金红色涟漪,不过两分钟的功夫,原本微凉的水就变得热气腾腾,氤氲的水汽裹着她,把浑身的酒意都蒸得散了大半。
“还是我这法子快。”她哼着小调往身上泼了捧水,指尖划过细腻的瓷壁,忽然想起季思渊昨晚替她擦背时的样子。
他掌心的温度比这热水还烫,指腹蹭过她后腰时,她差点没忍住哼出声来……
“嘿嘿。”白星傻笑着往水里缩了缩,鼻尖都沾了水珠,“等新家建好,非得弄个能容下两个人的大浴池不可。就建在卧房后面,装个木格子窗,晚上能看见月亮……”
她越想越起劲,连带着身上的疲惫都跑没了,“到时候撒点花瓣,再备点果酒,啧啧,鸳鸯戏水也不过如此嘛。”
她正琢磨着该让木匠把浴池修成圆形还是方形,忽然觉得眼皮发沉。
大概是酒劲还没彻底过去,加上热水泡得人懒洋洋的,她靠着浴缸壁,不知不觉就眯了过去。
梦里好像又回到了昨晚的卧房,季思渊穿着那件月白里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正弯腰看她,睫毛在烛光里投下浅浅的影……
“夫人?”
敲门声把白星从梦里拽了出来,她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就来就来!”她慌忙从水里爬出来,
湿漉漉的手指在挂钩上摸索着,胡乱套上那件藕粉色的真丝睡裙。
料子薄得像层雾,湿发滴下的水珠打在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脑袋还晕乎乎的,压根没注意领口开得有多低,裙摆刚过膝盖,走动时布料贴在腿上,勾勒出柔和的曲线。
季思渊刚喂完季阳米糕,正拿着布巾给小家伙擦嘴角,听见浴室门响,抬头就看见白星晃悠悠地往卧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