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些袭击的士兵彻底杀光。
毕竟他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次袭击的原委,他对这些人类也没有什么仇恨可言,而他接到的委托也仅仅只是保证让娜可以活下去,并没有杀光袭击者这一项。
于是杜康选了一个折衷一点的方式。
他把所有射向他的箭矢都丢了回去。
既然决定了要射出箭矢取人性命,那么被自己射出的箭矢杀死也不该有什么怨言。从来都没有什么只能杀人而不能被杀的说法,在拿起武器准备杀人见血之前,当然要有死在战场上的觉悟才行。
与是非对错无关,这本就是杀戮的螺旋。
一报还一报,杜康觉得这样很公平。
当然,杜康也没有忘记那个大喊着要放箭射死他的军官。对于这个只是发号施令而自己却不开弓的家伙,杜康直接把刚刚拆下来的椅子腿楔到了他的脸上。
伴随着朝阳的升起,这场彻夜的骚乱终于落下了尾声。袭击者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残存的村民们还在废墟中哭号着,似乎是在庆幸自己能够活下来,又或者是单纯的情绪发泄。也有人会用石头或者木棍一类的东西去打砸那些袭击者的尸体,一边砸一边大喊着,以此来宣泄自己的仇恨。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抱着亲人的尸体嚎啕大哭。
战争拉近了生者与死者之间的距离。
杜康已经看过很多类似的场面了。
但这些事情终究与他无关,他对雅克所做出的承诺只不过是让那个叫让娜的孩子活下去而已,现在他连孩子的母亲都救了下来,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换句话说,他的付出已经对得起那份食谱的价值了。
这样想着,杜康暂时将两头“狗熊”放到了地上,从怀里掏出了雅克临死前交给他的那叠纸张。
杜康不得不承认,虽然只是穷乡僻壤,但雅克家的手艺确实值得称道。虽然没有城里那些菜肴显得精致,各方面都粗糙得很,却自有一份豪气在里面,滋味也是足的。如果他能够学会的话,以后跟章鱼头他们聚餐的时候……
“哎!这他妈……”
杜康暗骂一声,气得直接将手中的纸张摔到了地上。
纸上写的确实是食谱没错,杜康甚至还看到了那些画在纸上的食物图案——可剩下的字迹他却没有一个认识的,那些杂乱无章的东西连字母都算不上,更别说拼成词了。
杜康本以为自己学到的语言已经够多了,可他还是看不懂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也就是说……
“淦啊……”
杜康懊恼地拍着脑门。
很明显,他被耍了。
叹了口气,杜康又把那份菜谱从地上拾了起来。
还好,虽然被耍了,但情况还不严重,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
看着地上那个棕熊一样强壮的妇人,杜康点了点头。
至少做菜的人还活着。
他还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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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保佑这些逝去的灵魂吧,并让我们远离恐惧和罪恶,An。”
村后的墓地中,有些肥胖的神甫对着眼前的尸体虚点了几下,随后招了招手。
“开始吧。”
几个提着铲子的男人走了过来,将装着尸体的麻袋放进了草草挖出的大坑里。坑不深,袋子也不厚,站在坑边的让娜可以清晰的看到尸体的轮廓。
她对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她的父亲。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孩子。”
看着呆立在尸体前的让娜,神甫忍不住叹了口气。
和以往那几次袭击不同,这次那些英军士兵明显就是盯着雅克家里来的——看来是前几次没能把村子洗掉,让英军士兵记住了雅克这号人物。长弓手夜袭意味着什么,就算神甫对战争没什么了解也是清楚的。那些英军士兵来这里根本没打算进行什么抢掠,就只是为了杀人而已。
但远道而来的英军却忽略了一个更加危险的人物。
打量着让娜那结实到恐怖的身板,神甫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丝冷汗。
出于对宝贝女儿的爱护,雅克可从来都没有带让娜上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