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嘲一声:“应招牛郎没有门牌号怎么服务客人呢?”
果然,他脸色一沉,唇抿得紧紧的。但看她痛快得意的样子,他漫不经心轻笑一声,拿她那只手碰到他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叶一竹脸色微变,咬牙抵抗,他目光热烈狂野,盯着她的同时能分出力量不动声色和她抗衡。
最后,她用力推他一把,嫌他脏。
望着她独自走向客厅的清冷背影,顾盛廷低头轻吁了口气。
他很自觉走进浴室,把满身脏衣服都换掉,用她的洗面奶、洗发露,全身都是他熟悉的气味。
出来时,他找了一圈都没见她,不由自主被充满了她生活足迹的一方天地勾了魂。
四处都是散落的衣服,文件和电子设备到处可见。她还是喜欢看闲书,床头、茶几都有风格各异的小说。
最后,他是被厨房锅碗瓢盆的声响吸引过去的。
她穿长裙,有些蓬松的裙摆在忙碌却不急的步伐中旋转,他看得有些出神,恍惚已经和她共度一生,才能见到这样恬静,没有任何棱角的叶一竹。
“暖气能不能调高一些?”
叶一竹起初没反应,装作听不到。可他不厌其烦找话题,四处挑刺。
她忍无可忍,“你自己没手啊……”
回头的瞬间,叶一竹脸色瞬间黑下去。
“顾盛廷,你要敢乱来,就穿成这样原封不动给我滚出去。”
他有些无辜低头看自己袒露的腹肌,振振有词:“是你嫌我脏,让我洗干净进来的。刚才那身衣服你自己都不要,我也不敢再穿进来啊。”
她冷冷盯着他——全身上下就围了个浴巾在下半身,头发还在滴水,顺着裸露的流畅线条源源不断往下落。
他捂了捂自己手上包扎完好的伤口,说:“这不能碰水,我只洗了头,又擦了身,可以坐沙发上吧?”
“我说不能,你会滚出去吗?”
他索性耸了耸肩,“你这么了解我,肯定知道我不会。”
叶一竹气笑,“顾盛廷,你他妈有种。”她转过身,用力搅动锅里的东西,不再理会他。
很快,客厅里都是一股红糖姜水的甜味。原本还以为她是在煮吃的东西,想来她一晚上都是在喝酒,刚才又耗费这么大体力,反正他是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了。
可她不出声,没有任何表示,他就只能自己闷闷坐在沙发调频道。
午夜的电视播放的都是些悬疑恐怖的影片,他故意停在了一个台,把音量调大,让诡异的音乐充斥整个房间。
可没等来她的呵斥,整个屋子就霎时陷入黑暗。
“我靠!这什么破酒店,还停电?”
叶一竹似乎习以为常,把勺子随意往盆里一扔,那点火气也起不来。
这就是她的好表弟给她找的酒店。
门锁坏,突然停电……不知道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她。
她一回头,借着外面未眠的微弱光亮看到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不疾不徐走过来。
“别怕,停电而已。”他凑上来,空气里瞬间充满沐浴露的清香。
叶一竹忍住想把滚水泼他脸上的冲动,“你要不要脸,这么喜欢随便用女人的东西吗。”
她语气冷厉,气得浑身发毛,想远离他走开,可整个人被他堵死去路。
均匀有力的呼吸逼近,她忍住不知道因何而起的悸动,索性靠到灶台边,扬起下巴看他。
“你故意的吧。大半夜闯进我的酒店,又穿成这样,勾引我?你想干什么,顾盛廷。”
在黑暗中,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手环上她腰,一双暗欲涌动的眼睛几乎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
“跟你学的。”
他们的第一次虽然是在他的宿舍,可却是她主动提出要去。
他声音沙哑又低迷,轻轻的,就像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叶一竹仰起下颌,不得不承认,那种已经遏止太久突然被点燃的兴奋和欲望死灰复燃。
她忍住肌肤上若有若无的瘙痒,深吸口气,冷嘲一声:“你还有这精力?”
这话像在挑衅,面对她不知天高地厚地撩拨,他从来都是积极迎战。
“要不试试?”
他游走在她脖子上的唇浅尝辄止,指尖一点点攀上她的脊椎,语气轻佻:“我就是专门来为叶老板服务的。”
叶一竹浑身绷紧,双眼迷离仰起白皙修长的脖子。那种游走于伤口的蚁行痒感,以及一声遗失在惨痛回忆里的称呼,似乎具有一样的效力,逼她眼角涌出灼泪。
顾盛廷还在小心翼翼的忍。只因为身旁那盆还在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水。叶一竹闭起眼,将唇覆盖在他的上面。
像精疲力竭的被动回应,这一吻尤其轻。
她睁开眼,对上他怔忡恍惚的目光,狡黠一笑。
黑亮眼睛里,灵动的光在跳跃。
这一刻,二十五岁的叶一竹就像十七岁的她,大胆率真,魅惑多情。
顾盛廷眼角发红,整个五官往下沉坠,任由体内对她的欲望和占有欲疯魔滋长,侵吞他积攒了七年的温柔与耐性。
为了支撑平衡,她伸手勾住他脖子,整个人像片羽毛落在灶台上。
“你骗人,你内裤都没穿……”
她蓬松的长发如同清波,柔韧飘逸,不断打落在他的耳边、肩胛。
“没有这样试过吗?”
一阵羞耻涌来,她擡头找到他的唇,用力咬下去,满心恨意:“除了你,我和谁试?”
顾盛廷动作渐渐缓下来,睁开眼毫无保留与她对视。
“叶一竹……”
他一直在叫她的名字,黏黏糊糊,黑暗中打翻了一整锅的红糖水。
绵长似水的吻混杂着红糖的香甜,让他一秒都不愿意从她温软的唇离开。
“你真的没和范媛媛做过?”
“我也是那句话,除了你。”
她目光又热又冷,睁开眼很清楚地看他英俊的五官如何被欲望支配而变得微微扭动。
“哔”的一声,眼前恢复了光亮。
突如其来的光对眼睛的刺激阻挡不住彼此眼中冗杂迷离的情绪。
他的坚毅与柔情,她的恍惚与情动,在时空交汇尽头,撞出一片白昼。
他把她抱起来,吻从客厅一路落到浴室门前,在闪耀的灯光上舞动跳跃。
把卡拔掉后,世界又瞬间陷入黑暗。
“回来吧,叶一竹,回到我身边。”
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真切深情地祈求一遍遍,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敲打叶一竹无数次被顶到发慌的心。
她抱紧他,眼角渗出滚烫的泪珠。
……
叶一竹实在不理解,明明过了七年,一晚上又是拼酒又是打架,他却比十七岁更加旺盛、持久,仿佛要把她榨干才肯罢休。
明明没有开暖气,两人都像在大雨滂沱中奔跑过一般,大汗淋漓,就连床单被子都湿了一片。
在浴室,温热水流哗哗涌出来,他的手不能碰水,有时候好不容易她挣脱出来,试图扭头避开他。
肺被挤压到爆破边缘,气息不稳:“你的伤口碰水就废了……”
“废就废了。”他丝毫不在意,笑着说完又含住她的唇。
从浴室出来,他们穿着睡袍,在饱和灯光下紧紧拥吻。
她逃出去,不一会儿又被他揽回来,从背后抓住。她擡手插进他清爽的短发,扭头擦过他的鼻梁。痴迷享受这样被一个男人如此强烈占有地爱抚着。
情动时,叶一竹捧住他的脸,像第一次近距离看他时那样,指腹抚过他的耳鼻嘴。
“为什么宁雪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后,你没有立马来找我?”
他垂眸,含住她的指尖。
“因为我有病。”他回答得一本正经,声音无比混沌。
因为该死的自尊,他以为自己的世界可以没有她。
“你骂我贱。”
“是我贱,我天生贱骨头。”
“你说你恨我。”
他满眼颓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
他恨她一意孤行地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恨她一点旧情都不念就判了他死刑;恨她好像说断则断,他的付出不过都是自作多情、无济于事和多此一举;恨她连分手都不说出口就一走了之;恨她宁可找别人帮忙,都不肯接受他。
可对她的情感,从她离开那刻起就尘封住。直到她回来,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他不顾一切找回被丢弃在过去的对她的爱,有增无减。
远远抵过对她的恨。
“我找周振柯是因为他和许佳安有不正当关系,只有找他,才能证实我的猜想。”
“嗯。”
“为了找出那个人,我也很难过,差点连别人的命都搭上了,才拿到那样的结果。所以你不能理解我,我真的很失望。”
他迟迟没有说话,再开口时有些哽咽,表达自己的不满:“可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怎么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我以为从早春到初夏经历过这么多,我们拥有了足够的默契。”
他凝视着她,满眼心疼和自责。
“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他盯她泛红的脸颊,输得一塌涂地。
“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不管是不是我认为对你好或不好的事。”
他其实知道这是她最在意的点。
“别跟我保证,我没有听你保证的义务和权利。”
保证和誓言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她的声音有些恍惚,让他的心零碎成泥。
可是今晚她又完整的属于他,此刻像只猫蜷缩在他怀里,他已经足够感谢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