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18
我的手浮在半空中有一会，才犹豫着落下来，反抱住太宰治。
我拍了拍他的背，不熟练地安慰着。
“发…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他不回复我，依旧把头埋在我的脖颈中。
脖颈传来湿热感，太宰治似乎在哭。
川上富江在我面前哭过无数次，0768也在我面前哭过好几次了，我对于“哭”这个情绪动作应当是很熟练了才对。
可在之前，我面对“哭”一向都是敷衍应答，或者随意地安慰两句，眼下这个情况，我这么做反而会让太宰治更加伤心难过吧？
为什么一来就要给我这么大的难题？
我头皮一阵发麻，轻拍着太宰治的背部：“别…别哭了，能不能先把灯打开？这乌漆嘛黑的，我啥也看不清。”
太宰治忽然笑了，笑声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哭腔：“芽衣，你一点都不会安慰人，这样安慰人只会让别人更难过吧。”
他一手摁下灯光的按钮，黑乎乎的地下室便瞬间亮起来。
我这才看清太宰治的样子。
他的头发长了些，有些甚至都已经齐肩，不再像之前那样是完完全全的短发，也没多少之前的光泽了。
不仅如此，他眼下还有浓浓的黑眼圈，从那黑眼圈中就能看出，他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知是因为地下室白色灯光的映衬，还是他自身神态不好，太宰治的脸色苍白无比。
他坐倒在地下室的沙发上，随意地一摆手：“随便坐。”
不过，室内能让我落座的东西实在少之又少。
地下室没有几样东西，只有太宰治还在坐着的长款沙发，以及一把孤零零的椅子，和一张双人大床。
我环顾了四周，选择坐在那张椅子上。
“哎——”
太宰治拖长音调，不满地将唇线下扯：“芽衣就这么不想跟我坐在一起啊，好伤心哦，我要哭出来了哦。”
见他恢复正常，不再像之前那样，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咳嗽一声嘲讽道：“我可不敢跟你这种情绪起伏不定的疯子坐在一起，谁知道下一秒你会做出什么事。”
我没忘记之前太宰治对我做的事情。
现在，我跟太宰治两个人在这空旷无比的地下室里，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来。
0768也不在我身边，无法保证我的人身安全，我可得自己带个心眼，提防着太宰治。
太宰治露出苦笑：“我不会对芽衣做什么的啦，你可以放心。”
他趴在沙发上，将胳膊反剪放到脑后：“我现在身处的这个环境太糟糕了，我想珍惜芽衣，我不会在这里乱来的。”
“而且——”
他忽然噤声不语，鸢眸空洞地望着地下室的天花板，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外面有很多大坏蛋迷恋上了我，正在追踪我的下落，想对我施行强制爱把我关起来呢～我可不能连累芽衣呀。”
他转变姿势，笑眯眯地看着我：“芽衣，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哦。”
我：“…你做了什么才会让外面的那些afia都在追杀你？”
“也没做什么啦。”太宰治抱住沙发上的枕头，不动声色地转移着话题，“芽衣好聪明哦，这么快就意识到我在说什么啦。”
“太聪明啦～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人！”
他夸张地让眼睛露出闪亮的小星星：“我太崇拜芽衣了，快点跟我签名吧！”
“我本来就很聪明，你这种夸张的演技真是够了，你以前没被人打死真是个奇迹，还有——”
我敲了一下太宰治的头：“别想转移话题，你做了什么，才会让外面的那些afia集体追杀你？”
太宰治静默了两三秒，才低声道：“芽衣，我退出港口afia了。”
“哈？？”
我震惊地瞪大双眼：“为什么？是因为你终于意识到森鸥外的真面目，看他万分碍眼，把他杀了？”
“…芽衣，你在说什么。”
太宰治无奈地看着我：“虽然我确实恨森鸥外，可就目前的这个情况来看，横滨是需要他的。”
“所以即使恨他，我也暂时不能杀了他。”
他摇了摇头，悠悠地来了一句：“真遗憾。”
我：“…原来你还真想杀了森鸥外啊。”
“当然想过啊，自从他杀了芽衣你后，我就一直在计划着这件事呢，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
太宰治若无其事地说着恐怖的话：“不过他自己应该也知道吧。”
“你跟森鸥外两个人，不管从哪一点来说，都挺恐怖的，一个敢计划杀死自己的boss，一个敢把想杀死自己的人放在身边。”
我抽了抽嘴角，问：“所以，你为什么放弃杀死他，不继续留在港口afia了？”
“放弃？”
太宰治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笑道：“芽衣，我没有放弃哦，他可是亲手杀死了芽衣，而且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事，总而言之我不会放过他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我为什么离开港口afia，是因为我的一位友人。”
太宰治蓦然垂下眼睛，睫毛轻轻颤动：“我的友人在前段时间去世了，他告诉我，想让我去光明的那边看看。”
“去光明的那边会看到什么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确定，或许什么都没办法得到。”他轻笑一声。
“可能是毫无意义的吧。”
“不。”我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不管怎么说，光明总是比黑暗要好的。”
“身为人类，我认为人性中‘恶’的那部分还是应该被压制，如果让黑暗一直无法无天地蔓延，没有光明来约束它，世界会变得一团糟，难以再维系下去，人类的文明进展也会停滞不前甚至是倒退。”
“而当人在发挥‘善’的那部分，光明在世界蔓延开来时，虽然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太亮，但那些本身处于黑暗，见不到任何光亮的人，也会有机会见到亮光，这才是光明的意义。”
“虽然我是个冷漠的人，但太宰治。”
我一本正经地凝视着太宰治：“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向着光明那边前进。”
最重要的是，不要像那个中二病变成疯子的两面宿傩一样，在黑暗中越扎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