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约会
说到底，约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跳过了不少步骤，堪称是一步到位地成为了他人妻子的里琉，对于这个问题毫无自己的见解。如果非要她说出一点靠谱的回答，那她也只能从自己曾看过的影视作品里寻找线索了，但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那几个元素而已。
公园电影游乐园、看展览逛小店欣赏夕阳、在高级餐厅或者是平平无奇但味道很棒的家庭餐厅共进晚餐，最后一定不能忘记说“我爱你”。
“我说，甚尔，这些事情我们好像都做过了吧？”
就在里琉与同为无业游民的甚尔先生共度无聊的白日时光时，他们差不多已经把上面这些事做了个遍。
当然了，这些行动目的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和“约会”是一点也搭不上界的。但从另一种角度思考的话，说不定他们其实早就已经约会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思不小心从大脑里钻了出来，抑或是她那副皱着面孔的困惑神情实在太过昭然若揭，她还没能说出更多质疑的话语，就被甚尔用食指精准地戳中了眉心，过分突兀的动作差点害得她被钉在了原地。
“那可不一样。”以一种莫名专业的口吻，甚尔的话语更像是抱怨，“主要是气氛啦——气氛！”
“……气氛？”
气氛，这可着实是个暧昧的名词，是分外虚晃且看不真切的存在。里琉不解地眯起了眼，其实没怎么明白甚尔的意思。
约会的气氛……是指那种lovelove的感觉吗——但说到底，lovelove的感觉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好不容易想到的这个解答，实际上也是个相当抽象的概念。
很想仔细问问，可又觉得倘若真将这话说出口了，一定只会收到来自甚尔的无情嘲笑吧。她想。
不过，就算是被嘲笑，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毕竟她确实在恋爱这方面毫无任何见解，只好继续以这副笨蛋的表情继续盯着甚尔，看着他很无奈似的扯了扯嘴角，怎么瞧都像是失望透顶的模样。
“所以说，只要约会上一次，你就知道了。”
说着，甚尔又戳了她一记。里琉慌忙捂住脑袋：“啊好好好……你别乱动我了！”
就在这番奇妙的无知情状的加持之下，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开始了。
按照日程安排，先要去欣赏一下最近上映的美式商业大片的第不知道第几部续作，再沿着鹤见川畅享根本看不到的早春景致，用餐地点选定在了最近新开的墨西哥菜餐厅。
要是还有闲心的话，可以赶在绿地公园夜间闭园之前漫步林间，再呼吸一下植被赠予的新鲜空气。
大致就是这样。
不得不承认，由甚尔先生制定的本次约会日程，着实算得上俗气，和影视作品里的约会几乎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多出了那么一点点不顺利的小bug而已。
续作电影早就忘了前作的剧情，糊涂地看了十五分钟，印象最深的居然只是片头前的影片发行商的logo——就是那段经典的由胜利女神举起火炬的影像。
剧情缓慢铺开，在切入正题之前，从座位后方传来了清脆的爆裂声。银幕上帅气男主角的脸抽搐了一下，而后消失无踪，只余下白屏的银幕。大约疑惑了半分钟，影院的工作人员赶紧前来鞠躬谢罪，说是设备故障，暂时需要封闭这个观影厅，可将本场的观众们都安排到其他影厅继续观影。虽然因此闹闹哄哄了一会儿，也有人诉说着不满，幸而只是拖延了一小会之间而已，甚尔和里琉还是顺利地在崭新的影厅里也坐到了最佳的观影位置。
说是“继续”观影，还是得从影片的第一秒开始重新播放。
胜利女神再次举起火炬，电影标题再次在银幕上铺开，絮絮叨叨的无聊对白听了第二遍。原本好不容易搞懂的剧情，再听一回后反而觉得有点懵了。这份迷茫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影片结束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本就是一部不明所以的烂片。
在走出影院的瞬间，甚尔与里琉对视了一眼，但也就这么一眼而已，里琉就匆匆转开了视线，羞愧得耳朵都红了。
简直羞于启齿，这部糟糕的电影是她选定的。
真该归功于不怎么样的电影与更不怎样的影院设备，日程安排倏地被压缩掉了不少的富余时间。沿鹤见川散步的安排自不再有，抵达餐厅的时间倒是比预约的时段早了十几分钟。过分热情的外国人店员接待他们在颇具民族感装饰的小矮桌旁坐下，总是热情地询问着“这个你们喜欢吗”或是“这样会更好一点吗”之类的话，反而让人有点不好意思了。
如果餐厅上菜的速度能赶上服务员小姐的一半热情，那就更好了。
“这是墨西哥的民谣吗？”
里琉嘟哝着擡起头，百无聊赖般望着头顶干草编成的如同小笼子一般的灯罩。本就昏暗灯光透过这层层叠叠的枯黄草叶，明度变得愈发不清晰了，朦朦胧胧地透射在深栗色的桌面上，很像是魔物的影子。
顺着影子的尽头，便能看到无聊地靠在卡座靠背上的甚尔了。他显然也在发呆，与里琉一样盯着头顶上的灯泡。
至于摆在彼此中间的那三两碟开胃小菜，早就见了底，差点连装饰用的生菜都掉进了甚尔的肚子里。正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端上来，这将是今日最大的未解之谜。
“大概是吧。”他的应声听起来有种空荡荡的饥饿感，“反正我听不懂。”
“就算是母语也不一定能听懂啦。”
里琉轻轻弹着桌上刀叉，指尖碰撞出清脆的“叮”一声，抱怨似的说，现在本国的歌手唱起歌来总是口齿不清，黏黏糊糊的音调分明就是想要炫耀自己独特的唱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