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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2 / 2)

里琉扯了扯嘴角,莫名很想摆出鬼脸。但在他人的墓碑前做出扭曲的表情实在太不礼貌了,她只是咬了咬下唇而已。

“你非要拿他作为案例和我比的话,确实我和他的出发点不同。”她说。

“咦,你居然知道他的事吗?”五条悟做作地眨眨眼,似乎惊喜得难以置信,语调也带着些许得意,“看嘛,你果然还是很在乎我的!”

里琉毫不犹豫浇灭了他的热情:“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好的事情,我当然要第一时间知道,否则就没有办法在心里好好地嘲笑你了。”

“别嘴硬啦。”五条悟摊着手,无论是小动作还是话语都透着自以为是的自信,“我知道你在乎我。”

“我不在乎。”

里琉的回答彻底落入冷漠,甚至都懒得再为他分享半点目光了,只盯着石碑下长出的一根纤细渺小的萌芽。

这嫩绿色的小苗,也许会长成漂亮的蓝色的花枝,或者是碾碎墓碑的巨树,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平平无奇且弱不禁风的小草而已。

关于这柱植物的未来,里琉并不关心。她只是想到,既然墓碑旁都长出了草,说不定这意味着埋在地下的不知名家伙的家人已经很久没有造访了,大概率今天也不会来到此处。

能够避免一场尴尬到令人无法呼吸的会面,即使是想象一下都让里琉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丝微弱的庆幸心情,差点让五条悟的话语也从耳旁溜走。

“好吧,没关系。”满不在意的,五条悟说,“我在乎你。”

倘若这是其他人——除了甚尔或者五条悟以外的什么人——说出的话语,里琉怀疑自己大概真的会产生一点点的心动或者是感动。

可说出这话的是五条悟,她所能感知到的情绪,便也只剩下了惊愕。

“你?”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声,扬起的尾音裹挟着今日稀缺的复杂情绪,“五条悟,你会在乎我吗?”

“也许你感觉不到,但我确实很在乎你哦。”他攥紧了拳,又敲打着她的脑袋了,“因为你是我的……嗯,你是我的阿琉呀。”

在短暂的犹豫之前,他想说出的称谓肯定是“阿怜”——绝对是这样没错。

里琉如此笃信着。

但他依然说出了她的名字。

从这一年的再度见面起,他只以“里琉”呼唤她了。不知为何,她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扭曲的安慰。

也许他也不再看到身为“怜”的自己了。

“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我理解你所做的一切,我知道你不会留下任何踪迹。所以我不打算指责你,或者是制裁你,也不准备告诉其他任何人。”

他垂下眼眸,苍天之眸映出她的模样。

“我的确有点伤心,对我而言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但并不能称作是你的父亲。我不会假装没有看到过他对待你的模样。那时我无法做点什么,不过我现在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就是了。”

他无奈地摊手,许久也没等到里琉的应声,只好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了。

“我的朋友——就是我刚才提到过的、你也听说过的那位。在某个场合下,他曾对我说,我的选择都有意义,现在我把这句话也送给你。里琉,无论未来如何,你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我都表现得这么深明大义了,你以后会不会稍微少恨我一点?”

他笑眯眯地如此说着。他果然是在这个场合之下也能够露出笑容的人。

里琉愣了愣,思索了几秒钟后,才意识到藏在这句问话背后的他的想法。

想要继续保持沉默,期望这场对话溺死在自我隐藏的宁静之中,但过快的心跳还是无法隐藏。风也已停息,她能够听清心脏的鼓动声了。

她低下头,极小声的,近乎吐息一般,说出的“不”也仿佛将要被夏日傍晚的夕阳融化,但五条悟还是听清了。

“诶,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五条悟耷拉下了嘴角,流露出的夸张沮丧难辨真假。

“不是。”

她仍是摇头,垂落在耳旁的深黑色发梢微微晃荡着。

想起了儿时的短发。当走在五条悟的身后,被他的影子挡住日光时,她的发丝会变得像现在的她的黑发一样,笼上深沉的色泽。

逐渐浓郁的夕阳还未碰触到地平线的边界,刺眼地灼烧着视线的一角,耳廓也热得发烫。

呼吸吧。

呼——吸——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喃喃着,她说。

“不骗你,这是实话。”

五条悟依旧笑着。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