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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2 / 2)

另外,不知是特产还是什么的,还附上了一家和食店的餐券,可以品尝到岛内独特的熟寿司。

熟寿司,里琉从不知道还存在着这种东西。

对于如此全新的食物,她说不准自己是否真的有尝试的勇气,不过确实是有些好奇,想问问甚尔是否有听说过,但倚靠在角落里的他,看起来显然没办法说出任何食物的名字。

从踏上船开始,他就这么僵硬地绷着脸,整个人变扭而难受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都不说话,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里琉有理由怀疑,只要他想到寿司,亦或者是其他任何一种食物——哪怕想一想而已,他都会绷不住吐出来。

甚尔晕船了。

很可怜,但这确实是事实没错,虽然里琉怎么也想不通甚尔晕船的原因。

往返于和歌山本土与小岛之间的这部载客轮渡,确实是有点旧了,写在船身侧边的漆字也有些许脱落,不过还是稳稳当当地浮在海面之上。偶有波浪推着船身动荡,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不至于天翻地覆。

船上的乘客不多,环绕周围的只有潮水流淌的声音而已。在客舱里,准确地说是甚尔的座位周围,也闻不到柴油燃烧的气味,只有站到船尾的甲板上,像此刻的里琉这样,才能在浓郁的海水气味中嗅到一点点刺鼻的味道。

里琉倚靠着船尾的栏杆。正值一日之中太阳最高的时刻,日光在她的脚下投下了小小浑圆的影子,搭在肩头的黑发也被晒得发烫。

这丝盛夏的热度并不会停留太久。很快,海上的风便会将发间的温度吹走,但她的头发始终是暖乎乎的。她看着螺旋桨拨动海水,激起一层白色的水沫。弧线形的水波翻滚不止,像极了鲸鱼的尾巴。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水的流动,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闲心呢。

平常如果去往海边,毫无疑问一定是为了工作。可以有欣赏海景的时间,却不太多。而接下来的一周都要在四面环海的岛上度过,那将是怎样的呢?

里琉想象不出来。

去费心思索即将发生的事情,这实在是没有意义,她索性放弃了思考,继续盯着海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船尾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刚才津美纪和惠还在和她一起看海的呢,这会儿跑到哪里去了?

里琉不得不让视线从海水中浮出来了。倒也不必费心搜寻,只要望一眼船舱,就能轻松找到那两个小脑袋了。他们正靠在那个耷拉的黑色家伙身边,惠还向他递上了心爱的恐龙水瓶。

“喝点水会不会好点?”能听到惠说,“不过我也只剩这点水了,你不要全部……”

不知道惠的后半句话有没有成功地传入甚尔的耳朵里。即使是有,似乎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甚尔已经果断地喝干了瓶底的最后一滴水,表情依旧难受地拧着,不过还是擡手拍了拍惠的脑袋。

看来喝水对他而言没什么显著的用处。晕船症状依旧肆虐不止,他好像更想吐了。

慢悠悠踱着步,里琉也凑到了小脑袋们的身旁,好奇地打量着这会儿的甚尔。

关于他晕船的情况,里琉当然是清楚的。毕竟在船只离开港口的六十秒之后,她亲爱的丈夫就表现出了强烈的不对劲。不过在里琉看来,这艘船完全不具备能让人难受的特质,也想象不到甚尔能和“晕船”此等凡人的苦恼联系起来。

拜托,这可是和天与束缚捆绑在一起的暴君先生耶,当真会晕船吗?

难道是打算继续柔弱男性的戏路,假装因身体不适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顺势缺席接下来几天的旅游吗?

以里琉的认知看来,甚尔确实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倘若真是如此,那里琉可就原谅不了他了。

难得来到和歌山旅游一次,还是和孩子们一起来的,可不允许有这种扫兴的家伙存在!

里琉蹑手蹑脚地从背后靠近了些,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试图让视线突破甚尔掩在面上的手掌。

从指缝的空隙之间,她勉强窥探到了一点他的表情。如他的身体姿态一样,甚尔的五官也是别扭地拧着,他闭起了眼,紧抿的嘴角扯出不自然的弧度。

里琉眨了眨眼,上半身倚着座位靠背,自下往上,视线越过他手掌的空隙,好奇地盯着他。

“甚尔,你是真的不舒服吗?”

如此直白的问话,毫不意外地收到了甚尔的一记无奈目光。他瞪了里琉一眼,原本就不想说什么,此刻更是都不想搭理她了。

这样的反应终于让里琉确信,原来天与暴君也是会晕船的。

出于最基本的人道主义,以及一路上对他毫无关心的弥补,里琉轻摸了摸他的后背。就把这没什么意义的小动作当做是送给他的慰藉吧。

“没事没事,能留给你难受的时间也不多了……呃我的意思是马上就要到了。呶,你看,是不是?”

里琉指着船前露出一角的绿意。

“说起来,我记得以前听过一个说法,说是晕船的时候盯着地平线看的话,可以缓解症状哦,因为地平线是不会动的。试试看吧,甚尔!”

“……真的?”

将信将疑的,甚尔终于放下了手,无力地擡起眼眸,看向前方。

如里琉所说的那样,在苍色的海与天的界限之间,岛屿上的山顶正在向他们渐渐靠近。从摇摇晃晃的船只上望去,不动的山峰也开始动荡起来。

“不行不行不行。”甚尔又把眼睛闭起来了。“更难受了……”

“那就没办法了,再忍一会儿吧。”里琉无奈地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样都要忍住,别吐在船上。我不想被船长骂。”

“……别说了。”

依然摇摇晃晃着,在分外漫长的十分钟之后,海浪终于将船只推到了港口。耐心地等待船长固定好船身,放下舷梯,这才听到到达终点的广播提示声。

久违地终于找回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甚尔一时没有缓过劲来,迈步时不由得晃悠了一下,还好是惠抓住他的手腕。不过就算没有惠的帮忙,他也不会摔倒就是了。

“啊啊……太糟了。我恨大海。”

“高兴点,爸爸。”

惠踮起脚,费劲地用指尖拍了拍——亦或者说是戳了戳他的肩膀。

“夏天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