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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叶(1 / 2)

言叶

倘若单看月份,眼下很快就要走到春季的尽头了,可空气中仍带着的寒意,实在很难让人想到夏日的到来指日可数。尤其是见到紧缩在厚外套里瑟瑟发抖的里琉,一副怕冷到了极点的模样,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今夜只是一个暮春夜晚的。

不过,她的瑟瑟发抖其实也不全是发抖,更多的是不安稳的虚浮步伐在搞鬼。

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一丢丢的清醒,也正是这点微不足道的清晰意识让里琉重新掌握了协调感,也终于可以脱离甚尔的搀扶,靠自己行走了。

思绪飞到了天马行空的不知何处,她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瓶被喝空了大半的矿泉水,大腿以下沉重得如同淌过深水,上半身却又是截然相反的轻飘飘,好像变得空空荡荡的了。每迈出一步,都是脚步拉扯着躯体追上距离,也难怪走得如此不稳了。

“诶,说起来。”

里琉想用手臂碰碰甚尔,却不受控制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

“时间过得太快了吧!我今天都没做什么有用的事!”

她懊恼地叫着,身体又不自觉的往甚尔的方向倾斜过去了。没有任何犹豫,甚尔立刻擡起手抵住了她的手臂,轻松地阻止了她再一次的用力冲撞。

“你的酒品真是……难以评价。”他搂住里琉的肩膀,决定继续承担起人形拐棍的重要职责,“和朋友喝酒也会喝成这样吗?”

依靠在他的颈窝处的小脑袋用力摇了好几下,蹭得他有点痒。

“没有没有,才没有呢,别乱说!”她着急地否认着,“我都没有喝酒的朋友!”

甚尔说的是酒品,她却谈起了朋友,怎么看她都是关注错了重点,不过倒也算是一个不太偏题的回答了。

假装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似的,甚尔很做作地发出了惊讶的“诶——?”一声。

“之前你不是还和朋友喝酒,一直到很晚才回家的吗?”

“什么时候的事?”里琉停住脚步,歪着脑袋想了想,朦胧的眼眸中漏出一丝茫然,“有过这种事吗?你在乱七八糟瞎讲吧。”

“当然有啊,我骗你干嘛。”

“唔唔唔——”

大概是甚尔果断的语气让她动摇了,她支吾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否认他才好,只好重新思索起来。

陪着她在原地站了整整一分钟,甚尔才听到她磨磨蹭蹭地说,好像确实是有对他说起过这么回事。

一些不该说的话语,也自然而然地从浸满酒精的防御机制的空隙间溜了出来。

“但我那天晚上其实不是去喝酒的。”她眨了眨眼,“而是去……”

精心藏起的秘密触手可及,却在最重要的地方停住了,甚尔等不及了。

“去?”

哪怕是听到了甚尔急不可耐的追问,里琉依旧默不作声,呆呆地盯着甚尔这件外套的肩线,面庞在街灯下透出几分苍白。

她的意识似乎彻底从躯壳之中抽离了,亦或者是久久无作为的防御机制终于开始发挥效用。被甚尔接连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慌忙用手捂住了嘴,突兀的举动让甚尔大呼不妙。

好不容易就能刺探到些什么了,可千万别说到一半不说了啊!

甚尔飞快地思索起了对策,不管怎样他都不甘心今晚的苦劳和时间毫无价值。

轻叹一口气,甚尔低垂眼眸,掌心轻抵着她的手臂,卑微得如同雨天浑身湿透的小狗,抿起的双唇藏起了痛苦。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不信任我吗?可我们是……”

精湛的演技才刚开始,矫情可怜的哭诉也根本没来得及尽数道完,里琉却打断了他。

她用力抓住了甚尔的手腕,整个人都在颤抖,另一只手却依旧紧紧捂住嘴,狰狞的神情显然是在忍耐着某种比甚尔表演出的痛苦更强烈的情绪。

无比艰难的,她从指缝间挤出了几个字。

“我,想吐。”

预言迟迟地实现了,虽然此刻不管怎么想都不像是个合适的时间。

没有丝毫迟疑,甚尔立刻收回了泛滥的做作情感,一脸冷漠的模样再也窥见不到任何雨天小狗的既视感了。

直觉和常识告诉他,不千万要靠近一个呕吐炸.弹。他下意识地想要躲远点,可身为“患难与共”的丈夫,甚尔是绝不能做出如此绝情的动作的。于是,他默默走到了里琉的身旁,手掌温柔地轻抚过她的后背,与此同时不着痕迹地后仰着身子,为尚未到来的灾难做好了一切脱身准备。

扶着里琉,他径直走到了绿化带旁。

“就这里吧。”他随手指了指一丛格外茂盛的草,“吐完会舒服点的。”

“不要……不道德。”

“醉汉是没什么道德约束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