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火在断墙后的空地上噼啪作响,火星子撞在少年腰间的酒壶上,溅起几点细碎的光。
沈墨寒将古籍摊在石桌上,被撕去半页的缺口像道狰狞的疤,她的指尖在血痕上轻轻颤了颤,抬头时正撞进少年赤金城隍印里翻涌的光。
"老城隍说,当年他封的邪物要醒了。"少年蹲在火边,酒壶在掌心转了两圈,壶底还沾着青铜门内的尘灰,"书册最后一页写着,只有真正继承城隍之志的人能重启封印。"他的声音比往日沉了些,像秋夜的井,落进去能听见回声。
小九摸索着坐在他身边,判官笔在两人之间搁着,笔锋偶尔泛起清光,像在应和什么。
玄风长老的白胡子被火烤得微卷,他突然咳嗽两声:"问心关,我听说过。"他枯瘦的手指叩了叩石桌,"老城隍设的三关,第一关试胆,第二关试智,第三关...试的是这颗心。"他指了指自己心口,"你额间的印子变赤金,说明三关都过了。"
沈墨寒突然合上古籍,羊皮纸发出脆响:"过了问心关,接下来要布四象锁魂阵。"她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地图,边角绣着青龙白虎,"这是我在清宫档案里找到的残图。
四象锁魂阵要同时激活四个方位的咒术,青龙镇东,白虎守西,朱雀控南,玄武锁北——北方位是当年陆醉川封印邪神的深渊,最危险。"
"分头走。"玄风长老突然插话,他的通灵符灰烬还粘在道袍上,"四象必须同时启动,晚一步都可能被邪物破阵。
我去青龙方位,那有座千年古刹,香火余韵能护我。
小九去白虎之地,你手里的判官笔是至正之气,能镇住那里的阴煞。"他转向沈墨寒,"朱雀中枢在城南老戏台,你精通阴阳术数,镇得住那的气运流转。"
最后他看向少年,目光像刀:"玄武深渊...得你去。"
营火"轰"地蹿高半尺,火星子烫得少年眯了眯眼。
他摸了摸腰间的空酒壶,又摸了摸怀里发烫的镇魂钉——那是从青铜门里带出来的,此刻正烧得他心口发疼。"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城隍意志的继承者。"沈墨寒的声音突然轻了,像怕惊碎什么,"老城隍当年用命封邪,那深渊里的怨气能蚀骨。
只有你体内的城隍印,能扛住那股阴毒。"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古籍边缘,"而且...你刚才说的,酒别断。"她抬眼,"老城隍的酒壶在你手里,那是城隍一脉的信物。"
少年突然笑了,露出颗虎牙:"正好,我酒瘾犯了。"他拎起酒壶晃了晃,空壶发出清脆的响,"走之前,得找玄风长老讨坛酒。"
玄风长老愣了愣,随即从道袍里摸出个青瓷坛:"百年女儿红,本来要留着...算了,给你。"他把酒坛塞进少年怀里,"记住,每用一次城隍之力,喝半坛酒压着。
那力量烧魂,别硬撑。"
小九突然拽了拽少年的衣角,她的手冰凉,却把判官笔塞进他掌心:"笔..."她哑着嗓子,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护你。"
少年捏了捏她的手:"你自己小心。"他把笔轻轻推回去,"你的笔要镇白虎,比我这儿要紧。"
沈墨寒突然站起来,把地图折成四瓣,分别塞给四人:"寅时三刻同时启动,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在鸡鸣前完成。"她的声音里带着股狠劲,"要是晚了...这城里的百姓,都会变成邪物的口粮。"
营火渐渐弱了,东方泛起鱼肚白。
少年裹紧外衣,酒坛在怀里暖着,镇魂钉的热度透过布料烙着他的皮肤。
他最后看了眼众人——小九摸着判官笔站在阴影里,像尊玉雕;沈墨寒低头整理古籍,发梢被风吹得乱翘;玄风长老已经背起桃木剑,正往袖口塞符纸。
"走了。"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