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寒攥着古籍的手在抖。
她刚翻到《幽冥志》里的记载:"欲知前世因果,须过三关——问心、问魂、问命。
问心关者,见真我,破执念,邪神最善趁此夺舍。"她猛地抬头看向玄风长老,后者正捏着通灵符,符纸上的朱砂字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了。"玄风长老的声音发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
"不可能!"沈墨寒把古籍拍在断墙上,书页哗啦啦散了一地,"他是城隍选中的人!
当年老城隍用命护着人间,这孩子...这孩子身上有他的魂火!"
门内,少年被按在书册上。
青面鬼脸的指甲刺进他的肩膀,痛得他几乎咬碎后槽牙。
他看见陆醉川的身影越来越淡,像要被风吹散,可那酒气却越来越浓,混着血腥气钻进他的肺里——是他自己的血,从肩膀的伤口涌出来,滴在书册上。
"你不是城隍!"鬼脸嘶吼着,"你只是个偷酒喝的小崽子!"
"那又怎样?"少年突然笑了。
他想起被军阀砸了摊子的卖混沌老伯,想起小九被人贩子打断腿时眼里的泪,想起沈墨寒蹲在残碑前擦绿苔的背影——她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绣的并蒂莲,是前清贵族才有的针脚。
"老城隍说他用命守人间。"少年抬起没受伤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没他的本事,可我能学。
他的酒壶空了,我就再灌;他的生死簿破了,我就补。"他盯着鬼脸的眼睛,一字一顿,"就算我只是缕执念——"
"那也是要守人间的执念!"
金光从他额间的城隍印炸开。
青面鬼脸发出刺耳的尖叫,被金光撕成碎片。
陆醉川的身影重新清晰起来,他举着酒壶对少年笑,酒液在金光里凝成一条河,"好小子,这关你过了。"
书册的最后一页缓缓翻来。
少年凑过去,看见上面用血写着:"唯有真正继承城隍之志者,方可重启封印。"
"重启封印?"
"当年我封的邪,快醒了。"陆醉川的身影开始消散,酒壶"当啷"掉在少年脚边,"出去吧,小川。
记住——"
云雾突然剧烈震荡。
少年感觉有双无形的手在推他,他踉跄着抓住书册边缘,却见陆醉川的嘴型在动:"酒...别断。"
再睁眼时,他正跪在青铜门前。
沈墨寒的手悬在他头顶,想碰又不敢碰;小九的判官笔还泛着清光,戳在他后背的位置;玄风长老的通灵符烧成了灰,飘在他脚边。
"小川?"沈墨寒的声音发颤。
少年抬起头。
她看见他额间的城隍印不再是淡金色,而是亮得刺眼的赤金,像团烧不尽的火。
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爱偷酒喝的少年,倒像见过了二十年风雨,见过了生死簿上的千般因果。
"我没事。"他摸了摸腰间的空酒壶,又摸了摸怀里发烫的镇魂钉,"就是...想起些事。"
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比之前更近了。
沈墨寒刚要开口,少年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回营地吧。
有些事...得跟你们说。"
他转身走向断墙,影子被青铜门的金光拉得老长。
小九摸索着跟上,判官笔在掌心轻轻发烫;沈墨寒捡起地上的古籍,瞥见最后一页被撕走了半张,缺口处还留着血痕;玄风长老盯着少年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走路的姿势变了——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披着金线黑袍站在高台上的老城隍。
铁链声更近了。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青铜门的九头蛇浮雕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