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风长老扶着门框站着,白须被风吹得乱颤,他望着少年腰间的酒壶,眼底浮起悲喜:\"传承会断,可香火不断;魂灵会散,可因果不散。
当年陆小友用最后一口酒封了蚩曜,如今这孩子......\"他顿了顿,\"是因果结的果。\"
少年被几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懵。
他转头去寻刚才说话的老者,却见远处槐树后立着道玄色身影。
那人身形挺拔如松,腰间悬着柄未出鞘的剑,见他看来,微微颔首:\"命运不会终结,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延续。\"
话音未落,晨雾突然浓重起来。等雾气散些,玄色身影已没了踪迹。
\"白先生走了。\"小九松开少年的手,指尖还在抖,\"他总这样。\"
少年望着空处发了会儿呆,低头又摸了摸酒壶。
壶身的温度降了些,却还带着暖,像有人刚捧过。
他鬼使神差拔开壶塞,凑到唇边抿了口——辛辣的酒液滚进喉咙,烧得他眼眶发酸,可心里却腾起股说不出的熨帖,像回到了某个温暖的旧时光。
\"我好像......喜欢喝酒。\"他舔了舔嘴角的酒渍,冲小九笑。
小九也笑了,盲眼弯成月牙:\"陆大哥也爱喝酒。\"
\"陆大哥?\"少年重复,\"那我叫什么?\"
没人回答。
风突然大了些,卷着庙前的香灰打旋儿。
少年听见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比清晨更清晰些:\"小子,这庙是你建的,以后就靠你守着了。\"
\"好啊。\"他对着空气应,\"可我叫什么?\"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回答,混着酒香,混着旧时光里的笑:\"陆醉川。\"
暮色漫上来时,少年坐在庙前石阶上,把符纸小心收进怀里。
酒壶空了,他就着月光往嘴里灌风,灌着灌着又笑起来——他好像记起些什么了,比如温酒时腾起的热气,比如姑娘说\"这酒要趁热喝\"时的眼尾,比如有个小丫头总往他手里塞糖人。
\"该进去了。\"他拍拍膝盖站起来,酒壶在腰间撞出轻响。
城隍庙的门虚掩着,烛火在神像前摇晃。
少年推开门,香灰的气息裹着熟悉的暖,撞得他心口发疼。
他走到城隍像前,神像的眉眼被香火熏得模糊,却让他想起镜中那个模糊的影子。
\"我来守着你。\"他轻声说。
转身时,他看见供桌上多了盏灯。
灯芯烧得正旺,火苗一跳一跳的,和当年醉仙楼后厨那盏灯,像极了。
怀里的符纸突然动了动,被风卷着飘出门去。
少年追出去,却见符纸落在青石板上,\"醉\"字被暮色染得发红,像团要烧起来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