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的穹顶又塌下一块磨盘大的青石板,擦着陆醉川耳畔砸进黑暗裂缝,溅起一串火星。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混着小九怀里盲杖的嗡鸣——那根刻满云纹的乌木杖正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它醒了......看来时间比预想得更快。\"白无咎的声音突然压下来,陆醉川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对方已站到了他们跟前。
前清镇北将军的玄铁甲上,暗金锁链勒出的血痕正渗出黑血,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你必须完成血脉共鸣,否则封印无法启动。\"
\"血脉共鸣?\"沈墨寒被气浪掀得撞在盘龙柱上,发簪松动,几缕墨发垂落。
她单手撑着石壁,另一只手快速翻动怀里的古籍——方才从石殿暗格里抢出的《幽冥典》,泛黄纸页被风掀得哗哗作响,\"找到了!\"她指尖重重按在某页,\"需要城隍血脉与判官印记同时激活,才能打开'封印之核'。\"
小九突然拽了拽陆醉川的衣袖。
盲女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轻颤,原本空洞的眼窝里泛起淡金色的光,像两盏将燃未燃的灯:\"阿川哥,我......能感觉到印记在动。\"她抬起手,腕间那圈淡青胎记正浮现出判官笔的纹路,\"像有人在敲我的骨头。\"
陆醉川喉结动了动。
他摸向腰间的酒葫芦,触手一片冰凉——方才被黑暗气息冻的。
烧刀子在葫芦里晃荡,混着他胸腔里翻涌的酒气,突然烧起一把火。
传承记忆里那些碎片又涌上来:不周山下跪着的身影,血手按在漆黑心脏上的画面,还有最后那句\"以我血脉镇邪神\"的嘶吼。
\"寒儿,护好她。\"他把小九往沈墨寒怀里推了推,指腹蹭过酒葫芦上的刻痕——那是他跑堂时摔的,\"要是我没撑住......\"
\"别说傻话。\"沈墨寒按住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褂子渗进来,\"你是陆醉川,是能把醉仙楼三十坛女儿红扛上三楼的陆醉川。\"她扯下颈间的银锁,塞进小九手里,\"小九,攥紧这个,它能镇住阴煞。\"
陆醉川仰头灌了口烧刀子。
辛辣从喉咙窜到眼眶,他看见白无咎的战甲突然泛起金光,那些勒进血肉的暗金锁链正寸寸断裂。\"过来。\"白无咎伸手扯开胸口甲片,露出心口那枚和陆醉川一模一样的城隍印,\"站到封印图腾中央。\"
石殿地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暗纹,像条盘卧的龙。
陆醉川拉着小九的手跨上去,鞋底碾过石纹里的朱砂粉——是血,陈了百年的血。
小九的掌心全是汗,可那枚判官印记烫得惊人,几乎要在他手背上烙出印子。
\"共鸣时别松手。\"沈墨寒的声音发颤,她抱着古籍退到柱后,\"不管发生什么......\"
话音未落,陆醉川体内突然炸开一团火。
那是城隍印在烧,从心口到指尖,每根血管都像在滚油里煎。
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咔\"的轻响,眼前闪过无数画面:青砖小瓦的城隍庙,供桌上的冷酒,还有个穿粗布衫的少年跪在蒲团前,往功德箱里塞铜板——那是他自己,十三岁那年被老城隍爷捡去当杂役的模样。
\"阿川哥!\"小九的惊呼混着某种清越的鸣声。
陆醉川低头,看见两人相触的手背浮现金色光纹,像活过来的蚯蚓,顺着手臂往心口钻。
小九腕间的判官印亮得刺眼,与他胸口的城隍印遥相呼应,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金色光桥。
整座石殿开始旋转。
陆醉川听见地底下传来闷响,像有无数人在哭嚎。
黑暗裂缝里的气息突然退潮般缩回,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清冽的、带着松木香的气,让他想起老城隍爷屋里的线香。
\"成了!\"沈墨寒的声音带着哭腔。
陆醉川抬头,看见石殿中央的黑暗裂缝正在闭合,取而代之的是颗悬浮的黑色心脏。
它表面爬满金色咒文,像被无数锁链捆住的野兽,每跳动一次,石殿就震颤一次。
白无咎的玄铁甲\"当啷\"落地。
他单膝跪在地上,仰头望着那颗心脏,眼眶发红:\"果然......他是那位的后裔。\"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初初代城隍为封印邪神,将自己的部分心神封入心脏之中,形成镇魂经。
可若邪神之心完全复苏......\"他突然剧烈咳嗽,\"城隍之力也将被吞噬。\"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一切吗?\"
阴恻恻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
陆醉川猛地转头,看见黑影从裂缝里钻出来——是影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