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里的铁链声像锈钝的刀在刮磨骨缝,陆醉川喉间泛起血腥气——那是后颈咒文钻入骨髓时,他咬破了舌尖。
\"天地为炉,阴阳为炭。\"城隍残魂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像被某种力量撕开了雾幕。
他青灰色的指尖按在古碑裂痕上,幽蓝光痕顺着碑身游走,\"跟我念!\"
陆醉川下意识重复,话音未落,碑面突然迸出七道金红符文,在半空悬浮成北斗形状。
每道符文都在震颤,仿佛有生命般吞吐微光,最中央的\"忠\"字突然坠下,在地面烙出一道石阶。
\"七重试炼,对应七魄。\"城隍残魂的身影开始透明,\"忠诚、信念、牺牲、智慧、勇气、决断、仁心——过不得任一重,碑下封印便会反噬。\"
小九的盲杖在地上敲出急促的点,她拽着陆醉川的衣角,掌心快速划动:\"哥哥,碑在抖,像心跳......好快。\"
玄风长老的手按在腰间玉牌上,他白发被雾气打湿,凝成细小的水珠:\"此碑乃上古镇魂器,每道符文都是前人的执念所化。
陆兄弟,你且去,我与小九守在碑外。\"
陆醉川摸了摸腰间酒坛——泥封红印已裂成蛛网,酒香混着碑前的幽蓝雾气,在他鼻尖凝成凉丝丝的水珠。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石阶。
第一重\"忠诚\"的雾气来得毫无征兆。
火焰的噼啪声先灌进耳朵,等陆醉川睁眼,眼前是座燃烧的木楼。
沈墨寒被铁链锁在梁柱上,玄色旗袍沾着血,发梢垂落的珍珠簪子正在火中熔化,滴下暗红的蜡。
\"陆醉川!\"她抬头,眼尾的泪痣被火光映得发亮,\"周天佑的人在炸城隍庙,你再不来......\"
陆醉川冲过去时,靴底踩碎了半块烧红的瓦。
他伸手去解铁链,指尖却穿过了沈墨寒的手腕——是幻象。
\"这不是真的。\"他喉结滚动,声音发颤。
记忆里的沈墨寒总在翻旧书,指尖沾着墨汁,却会在他醉酒时递来醒酒汤;是那个在乱军中拽着他衣角说\"我信你\"的女人。
火焰突然暴涨,沈墨寒的身影开始扭曲,变成周天佑的脸:\"她早死了,你护不住的!\"
陆醉川猛地攥紧酒坛。
酒液透过泥封渗出来,在掌心烧出灼热的痕。\"就算是假的......\"他盯着那团火,瞳孔里映着跳动的光,\"我陆醉川对人心的忠诚,不会假。\"
符文\"忠\"突然炸裂成金粉,石阶延伸出第二重。
第二重\"信念\"是条没有尽头的长廊。
墙壁上全是陆醉川的影子:醉仙楼里被掌柜骂偷懒的跑堂、第一次觉醒城隍之力时被反噬到咳血的青年、抱着小九在乱葬岗躲尸兵的狼狈模样。
\"放弃吧。\"无数声音在耳边纠缠,\"你不过是个贪杯的市井之徒,凭什么管阴阳事?\"
\"凭什么?\"陆醉川靠着墙滑坐在地。
他摸出怀里的酒葫芦——是小九用竹根雕的,刻着歪歪扭扭的\"醉\"字。
酒液入口辛辣,却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小九时,她蹲在城隍庙前,盲杖摸索着他的鞋尖,往他手里塞了颗糖。
\"我不为当什么强者。\"他抹了把脸,酒液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就为那个哑巴姑娘能吃上热饭,为沈先生能把阴阳志写完,为醉仙楼的老客们能喝上安稳酒......人间值得活下去。\"
长廊突然震动,墙壁上的影子纷纷碎裂。
第三重石阶前,\"牺牲\"二字泛着血光。
这一次,幻境里站着的是小九和玄风长老。
小九的盲眼蒙着红布,那是她最宝贝的\"新衣裳\";玄风长老的玉牌碎成两半,落在他脚边。
陆醉川手里握着把染血的刀,刀尖正抵着小九的心口。
\"哥哥,不疼。\"小九笑,盲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海......\"
\"陆兄弟。\"玄风长老咳了两声,血沫溅在他道袍上,\"这是必经之路,莫要......\"
陆醉川的手在抖。
刀把上全是汗,滑得几乎握不住。
他想起小九第一次喊他\"哥哥\"时,是在他替她挡了尸兵的爪牙后,她摸着他的伤口,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想起玄风长老在魂渊前替他挡下红袍老道的尸毒,说\"我这把老骨头,总比你经烧\"。
\"去他娘的试炼!\"他突然仰头灌下整坛酒。
酒液顺着嘴角淌进领口,灼烧着皮肤。
城隍之力在血管里炸开,他周身泛起幽蓝光芒,\"要我杀同伴换力量?
老子宁可这力量烂在碑里!\"
\"牺牲\"符文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