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在……”回答的声音依旧轻轻的、淡淡的,仿佛带电一般。让孙南宥听了,忽然觉得背上一阵酥软。
“你……你快起来。”孙南宥一边小力推搡着,一边说。沈煜如他所愿站起身来,只不过一直低垂着脑袋,阴影遮挡住了表情。
孙南宥此时还未意识到什么,下一刻,沈煜整个人就压了过来。
对方双臂环过来的同时,也携带着久违的清香。白色的剑灵道道服与孙南宥那做工粗糙的衣服狠狠挤压在一起,使得双方都能深刻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孙南宥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得呆住了——他就这样将自己拥入怀中。
而那些因久别重逢而澎湃的激情,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宣泄;那些积攒的郁郁寡欢的心情,也在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荡然无存。
孙南宥虽不解其意,只将其视为沈煜酒醉后的莽撞行为。
而沈煜却将自己的脑袋放在孙南宥的肩上,鼻尖轻轻蹭过怀中人的耳后,紊乱的呼吸打在对方身上,时轻时重,与心跳的节奏极为合拍。
其实孙南宥也早已分辨不清自己这时候听到的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是沈煜的。他整个人已经是彻底呆住了。仿佛有人故意调高了他的敏感度似的,孙南宥现在对沈煜的每一点触碰都变得异常敏锐。
沈煜每一次轻微的呼吸、每一下胸膛的起伏,都如同重锤般撞击在他的心弦上。他能感觉到沈煜的手指在自己背上轻轻摩挲,那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又有着难以掩饰的眷恋。孙南宥的脸渐渐变得滚烫,大脑一片空白,他想推开沈煜,可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后来,沈煜渐渐加重了力度,最后几乎要到了紧紧锁住对方、直至血肉相融的程度。在孙南宥一声难以忍受的轻哼后,终于是让沈煜恢复理智。他慢慢放松了力气,只是软绵绵地趴在孙南宥身上。
“他们还在宴会上,你不回去吗?”过了许久,孙南宥主动开口打破这片宁静。
但在沈煜眼中,对方略带沙哑又轻柔的声音却像是在撒娇,“我同他们说了,要出来透透气,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他闭了闭眼,耐心解释道。
孙南宥是怕千叶的突然出现,甚至都不敢在心里想太多,在沈煜回答完他这个问题过后,他便久久不再张口。亦没有什么动作。
沈煜就这样轻轻抱住他,享受这片刻的温暖,“这次,可以跟我一起走吗?”
就在这时,一声声的呼唤打断了沈煜的话。那是孟初的声音,孙南宥于是缓缓推开沈煜循声望去,可见到来人却不止孟初一个。
“孟初姐?你……你们怎么来了?”孙南宥诧异问道。
“怎么?我们打扰到你们了?”简宁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目光在沈煜与孙南宥两人脸上游转。
孙南宥即刻笑着回应:“怎么会呢——可是,家主大人那里,你们怎么说的?”
“这不是还有于奕那家伙还有小五在吗?有他们应付就足够了。倒是你,在蜀山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简宁一说起来就停不住。
少女对朋友的关心总是热烈且直白的,孙南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一脸无奈的苦笑。
沈煜见此,只也好将话收住,就仿佛在孟初两人来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孟初不动声色地瞄了沈煜一眼,而后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孙南宥和简宁之间插话道:“阿宥,你在这莫不是要去见落圆的?”
孟初一提醒,孙南宥瞬间想起来了,“啊对,落圆姐还在等我呢!”
“落圆?”简宁捕捉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她是你们的朋友?”
“不错,明日便是傅家大小姐的忌日,在阿宥进入烨灵门派之前,我们都是这个时候来后院祭拜的。”孟初解释说,没人发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一丝得意。
“竟是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简宁原本只是想来与孙南宥叙叙旧,没成想会碰上人家祭拜的时辰,她作为一个外人本不该出现,便打算就此先离开。
而沈煜却在这时候急忙打断简宁的话:“傅家大小姐既是阿宥的母亲,那我等作为阿宥的朋友,理应也该来探望。”
简宁:“欸?”
沈煜此言甫出,他的目光便如影随形般紧盯着孟初。孟初闻言,瞳孔遽然放大,她旋即转头看向孙南宥,却见孙南宥毫无察觉地点头回答说:“那好,我们就一起去吧。”
话音刚落,沈煜就上前一步,将孙南宥跟前的孟初给挤了下去,顺势还揽住孙南宥的腰,微微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的孟初,嘴里是对孙南宥说的话但又像是在对孟初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别让人家等的太久了。”
“阿宥!等等!”孟初慌忙出声拦住二人。
“怎么了,孟初姐?”孙南宥疑惑地回眸。
而孟初刚刚已经想好的措辞,在如今面对孙南宥那双清澈明亮的瞳孔时,又顿时停住了。她认为自己或许不应压抑他结交朋友的纯真本心。
但一想到对面是沈煜这样的货色,孟初又觉得实在无法做到彻底放任,“此事毕竟……还是先同落圆商量一番为好。”
闻言,沈煜只坦荡回道:“此事既然由我提出,我自会向那位姑娘解释,孟师姐不必为我们担心。”
孟初恨得后槽牙都要碎了,她可没有在担心对方。
孙南宥为难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沈煜和孟初之间的争斗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可毕竟一个是看着他长大的姐姐,另一个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好友,在这两人之间他实难做出抉择。
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四人一路深入后院,这里杂草丛生、灯火俱寂,下脚都困难,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来打理过了。
简宁不禁发出疑问:“你们孙府不派人来打理吗?”
孙南宥只是尴尬笑了笑,解释说:“这里原本是家主大人一位妾室的住所——那位妾室喜爱清净,那时候又得了家主的宠爱,家主大人一掷千金为她打造了这座‘听松居’。只不过后来那妾室年老色衰,因嫉妒另一位正得宠的妾室,做了许多错事,家主大人便罚她禁足在此处。她一时气不过,就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自缢了。”
“孙府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人,那妾室一死,她院子里的东西就都被其他院里的人拿去分了,房子也被烧掉。再后来,他们都嫌这里晦气,渐渐就变成这样了。”
简宁闻言,眼里满是震撼,她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哪里见识过这样事。更可怕的是,孙南宥说出这些话时毫无波澜,看样子是已经习惯了,“那你们家主呢?他就不管管?”
听到简宁提到孙晟,孙南宥只觉得好笑,他摇摇头,语气无奈:“家主大人从不过问这些事。”
“啊,怎么这样啊……”简宁打心底里为那女子感到惋惜,为了一个男人,不仅钱财和孩子没了,就连自己的性命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