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展敛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但每回看到你受伤，我的灵魂……在疼。”
沈煜的呼吸一滞。
或许，就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无法逃脱开的，命定之人间的羁绊？
可他不是靳遒。
可沈煜的心里只有孙南宥。
“听着，”沈煜突然转身，额头抵上门板，“你并不是城主的亲生孩子……‘我’才是。”
门外的呼吸声骤然停滞。
“……我知道。”展敛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将紧急系统打开，随时准备破门而入，“十年前我就知道了。”
这次轮到沈煜怔住。
“那你为什么还——”
“因为我想救你！”展敛突然提高音量，带着哭腔的怒吼淹没在警报声里，“不管你是谁！我就是……不能看着你死！”
“轰——！”
一声巨响，门板突然凹陷。展敛竟用身体撞击着合金门，一次、两次……鲜血从少年额头滑落，在银白门板上拖出刺目的红痕。
沈煜看着那抹血色，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他终于拉开门栓。展敛踉跄着跌进来，满脸是血，却还在笑：“你看……我成功了……”
沈煜伸手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喉头发紧：“……值得吗？”
展敛染血的手指抓住他的衣领，眼里闪着执拗的光：“你逃……快去救他……”话未说完，他便无力地倒下了。
忽闪忽闪的应急灯下，沈煜背着昏迷的展敛冲出办公室，将他暂且安置在应急舱内。
少年苍白的脸上血痕未干，却还死死攥着他的袖子不放。
“松手。”沈煜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我不值得你这样。”
展敛在昏迷中皱眉，像是做了噩梦。
沈煜顿了顿，突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是——”
“原着里的‘我’……是个混蛋。”
“所以，别相信这种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进硝烟弥漫的走廊。
身后，应急舱的玻璃罩缓缓闭合，将展敛的泪痕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炮火将天幕撕成碎片。
永夜堡的机械军团如潮水般涌来，钢铁履带碾过街道，将沿途的建筑夷为废墟。高能粒子炮的光束划破长空，每一次轰击都让曙光城的防御屏障剧烈震颤，裂痕如蛛网般蔓延。
车濯站在指挥舰甲板上，机械义眼闪烁着猩红的光。他的声音通过全城广播系统炸响：
“把‘钥匙’交出来！否则我屠尽曙光城！”
广场中央，展攀独自立于台阶之上。他的银白制服已被鲜血浸透，左臂不自然地垂着——那是被电磁炮擦过的伤痕。身后，几名04级研究员跪倒在地，颤抖着哀求：“城主！投降吧！为了全城百姓——”
展攀没有回头。
他望着远处燃烧的天际线，忽然笑了。
“钥匙？”他的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炮火轰鸣，“早就不在我身上了。”
车濯的机械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城主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扫过战场，最终定格在某处——
那里，是他关押沈煜的地方。
“丁芫，保护好钥匙。”展攀的声音很轻，只有他和丁芫两个人能听见。
“大人！”丁芫站在他身后，闻言猛地抬头。她的指尖无意识摸向腰间配枪。
“钥匙”的真正藏身之处，这是只有她和城主才知道的秘密——就在那位与城主真正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的人造机械眼睛里。
“——杀了他们！”车濯的咆哮震碎玻璃。
永夜堡的机械士兵瞬间调转炮口，所有火力锁定展攀！
展攀猛地推开丁芫：“快走！”
下一秒，高能光束贯穿他的胸膛。
丁芫跌坐在血泊中，看着城主的身体缓缓倒下。他的嘴唇还在蠕动，最后一句命令无声地传入她耳中——
“保护好……我儿子……”
另一个昏暗的小巷里，郗尚的背脊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呼吸急促到几乎窒息。
他刚从沈煜的房间逃出来不久，外面的世界却已天翻地覆——炮火轰鸣，建筑崩塌，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残缺不全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血腥气，刺得他鼻腔发疼。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颤抖着从墙角探出头，瞳孔骤然紧缩——
百米开外，一台足有三层楼高的猩红色机甲正在肆虐。它的机械臂化作高速旋转的链锯，轻易将逃窜的平民拦腰斩断。驾驶舱的透明罩后，永夜堡少爷——车骁那张扭曲的脸清晰可见。
他的全身已经换上了全新的一套机械器官，正是曙光城赠予的那一套。当然，也包括那颗金属心脏。
“哈哈哈哈！跑啊！再跑快点儿！”车骁的狂笑通过扩音器传遍街道，“让我看看你们的肠子是什么颜色！”
郗尚猛地缩回身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个疯子……
“小美人~”车骁的声音突然逼近，他好像是看到了郗尚，“我知道你在这儿——”
金属重靴碾过碎玻璃的声响如同丧钟。郗尚死死捂住嘴，冷汗浸透后背。他能感觉到——那台杀人机甲正朝这条暗巷走来。
车骁操纵机甲俯身，探照灯扫过巷子每一个角落。
“躲什么呢？”他舔了舔嘴唇，机甲指尖弹出一柄激光匕首，“上次没玩尽兴，这次我们慢慢来……”
郗尚蜷缩在垃圾箱后，盯着地上越来越近的光斑。
会死……
这次绝对会死——
郗尚根本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然而就在刚刚，战火纷飞的地方，千叶敏锐地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千叶的投影站在数据洪流中央，察觉到这个气息时忽然浑身一颤。
他猛地回头，身后无尽虚空里，一缕白芒如晨曦刺破永夜。光晕中缓缓浮现一道身影——白金短发垂落肩头，湛蓝眼瞳似晴朗天空，雪白长袍下摆无风自动，整个人如同古典油画里走下的神使。
“白霖，”千叶唤他，“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