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些,若是你在我这儿被伤着了,孟师姐可要来怪我没能看好你了。”语气虽是说笑的语气,可简宁的目光却扫过了孙南宥紧捂的衣襟。
吓得孙南宥在那一刻都不敢随意动弹。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他低头回道。
“既然没事,”简宁忽然起身,这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始料不及,“那我们继续赶路吧。”她面向众人道。
夜风突然变得凌厉,将茶寮的布幌子吹得猎猎作响。
孙南宥僵硬地站起身,衣襟下的小蛇趁机游走到心口位置,冰凉的鳞片紧贴着怦怦直跳的心脏。
马车碾过官道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孙南宥落在最后,听见林间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那节奏竟与马蹄声完全重合。当他回头时,隐约看见茶寮屋檐下悬着的灯笼突然熄灭,黑暗中似有三对血红的眼睛一闪而过。
……
夜色如墨,马车按照规划前往这座正在“闹鬼”的凉冶山。然而就在凉冶山的某个密林深处,简家的马车车轮深深陷入泥沼般的黑暗中。
侍卫举着的火把明明灭灭,照出四周扭曲的树影——那些枝桠竟像活物般缓缓蠕动,将众人来时的路封得严严实实。
已经第三次经过此处,侍卫统领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罗盘,这下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主君,罗盘失灵了,”侍卫统领站在简宁的马车前,他的声音发紧,手中青铜司南的指针正疯狂旋转,“我们已经是第三次经过这棵断柏了。”
简宁掀开车帘,神色如常,只是柳眉微蹙。她抬眼扫视一圈,树林深处幽暗,却始终有一股不近不远的邪鬼气息。
犹豫片刻,她指尖划过虚空,一道鎏金阵法在脚下展开,映照出泥土里埋着的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上都钉着桃木钉,正与茶寮里听到的传闻一模一样。
简宁没有理会,继续释放灵力。
当阵法金光大盛时,整片森林发出凄厉的哀嚎。众人眼前一花,再睁眼已置身城中,回头一看,才发现那座凉冶山已在他们身后了。
只是三里外的村落突然传来哭喊声——几户人家的屋顶被无形的力量掀飞,院中辟邪的桃树拦腰折断。
简宁望着这一幕也是极其无奈,抬手唤来一个侍卫,让贴身的侍女给了他一袋银子,又看了看受她阵法影响的无辜百姓。只一个眼神,侍卫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殊不知,就在方才迷路这短短一柱香时间内,后面两个马车里分别出现了不同了幻象——
马车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外面安静得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
耐不住好奇,孙南宥掀开车帘的手顿在半空——方才还人声嘈杂的护卫队伍,果真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月光惨白地照在地面上,裸露的石头就好似冰冷的尸骨,四下寂静得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怎么回事?”沈煜不知何时已恢复人形,血红眼眸在暗处泛着冷光。他指尖燃起一簇火焰,忽然放大,将眼前一切照亮。
两人小心翼翼地上前,环顾一圈,却又没能发现什么,连个鬼影都没有。
直到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孙南宥猛地回头,只见他们的马车正在腐朽,车辕上长出霉斑,缰绳化作灰白的头发。
还没等他们反应,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唢呐声……
孙南宥与沈煜屏息凝神,只见不远处的薄雾中,缓缓浮现出一支诡异的迎亲队伍。纸人轿夫们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腮红,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僵硬的笑容。他们抬着一顶猩红的花轿,轿帘随着阴风微微摆动,隐约可见里面坐着的身影。
漫天飞舞的白纸钱簌簌落下,每一张上都用朱砂写着“囍”字,却在半空中突然燃烧,化作灰烬飘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纸人分明没有动作,四周却响起了扭曲的唢呐声,像是从水下传来一般,沉闷而潮湿,每一个音符都带着诡异的颤音。
“退路没了。”沈煜压低声音,血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孙南宥回头,发现来时的道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稠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
两人迅速隐入路旁的草丛。枯草划过孙南宥的脸颊,带着腐朽的气息。他感到沈煜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就在此时,花轿突然停下了。
轿帘被一只惨白的手掀开,那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却涂着刺目的血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新娘”缓缓走出,红盖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步伐僵硬而缓慢,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咔咔”声。
孙南宥的瞳孔骤然收缩。当一阵阴风吹落红盖头时,露出的是一张灰白如纸的脸——那张脸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更令人惊骇的是,这张脸竟有几分熟悉……
“新娘”突然转向花轿,伸出那只惨白的手。轿帘再次掀起,另一只同样惨白的手搭了上来。孙南宥感到沈煜捂住他嘴的手骤然收紧。就在这一瞬间,他想起来了——那位“新娘”正是无明山昔日的山神臻幕!
可是,她手牵着的姑娘,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