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迪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传过来,带着点微颤。“澜生,有件事要告诉你。”她看着他的眼睛,语气里有不舍,却更多的是坚定,“组织上的任命公示了,我过年后调去市里任常务副市长。”
杨澜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恭喜你。”
“我曾经想过拒绝。”蒋迪的手指轻轻绞着围巾,“我想留在县里,离你近点,能时常看见你。可我又想,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上,才能做更多的事——给基地争取更多政策,给中医发展铺路,给像你这样的人,撑起更大的舞台。”
她抬起头,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星星:“我能想通这些,全是因为你。是你让我明白,爱不是朝夕相伴,是一起朝着更有意义的方向走。”
杨澜生握住她的手,说不出话。他知道蒋迪的性子,看似温和,骨子里却藏着股韧劲。这次调任,对她来说是挑战,更是责任。“到了市里,照顾好自己。”他轻声说。
“你也是。”蒋迪的眼眶有点红,却很快笑了,“基地的事,我会盯着。陶中凯那边要是耍花样,随时给我打电话。”
离开蒋迪家时,雪籽开始飘落,打在车窗上沙沙作响。杨澜生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有不舍,有欣慰,更有一份沉甸甸的默契。他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为着心里的“意义”,用力往前跑。
回到家时,彭悦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肚子已经隆起很高,像揣了个小西瓜。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脸上漾起温柔的笑:“回来了?锅里炖着汤。”
杨澜生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她站起来:“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躺久了累。”彭悦靠在他怀里,声音软软的,“哥,跟你说个事——我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但我还想再上几天班,组织上已经定了,破格提拔我接替梁让,任文化旅游局的书记、局长。”
她仰起脸,眼里闪着期待的光:“等儿子过了满月,我可就忙了。到时候,你得多带带他。”
“没问题!”杨澜生笑着拍胸脯,“咱们的儿子,我不带谁带?”
“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彭悦故意板起脸,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太太。
“天地良心!”杨澜生一本正经地举起手,“要是他爹敢敷衍,我就告诉咱儿子,让儿子不理他!”
彭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笑了两声,忽然“哎呦”叫了一下,手抚着肚子,眼里却满是惊喜:“他踢我!肯定是听见了,在说‘爸爸好坏、爸爸好坏’!”
杨澜生连忙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果然听到里面传来轻轻的胎动,像小鱼在水里吐泡泡。他笑着抬头,正好对上彭悦亮晶晶的眼睛,两人忍不住同时大笑起来,笑声在暖融融的屋里回荡,把窗外的寒意都驱散了。
夜深了,彭悦已经睡熟,呼吸均匀而绵长。杨澜生坐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一片柔软。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是丘春晓发来的照片——基地的育苗中心亮着灯,农户们正在给连翘苗盖保温膜,雪落在他们的帽檐上,却挡不住眼里的干劲。
他想起蒋迪在灯下说的话,想起常东平教授严谨的叮嘱,想起林琳讨论课题时的专注,想起陶中凯那志在必得的眼神……这些人和事,像一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的生活里漾开圈圈涟漪。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给县城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毯。杨澜生轻轻掖了掖彭悦的被角,心里忽然无比踏实。不管是基地的纷争,还是未来的挑战,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走。
有牵挂的人,有要做的事,有脚下的土地,有怀里的温暖。这就够了。
他低头吻了吻彭悦的额头,在心里轻声说:“等明年春天的暖风吹来时,我就抱着儿子,让他也去基地看种子发芽、药材成长,告诉他,爸爸和很多人一起,在这片土地上,种下了收获的希望。”
雪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温柔的光,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安静,却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