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第一次上台强多了。”杨澜生递给她一瓶水,语气里的赞许藏不住,“尤其是用土话解释章程,接地气。”
这时,蒋迪正在台上解答政策问题。有农户问“合作社能不能贷款”,她立刻回答:“县农商行已经答应了,合作社成员可以凭股权证贷款,利息比个人贷低两个点。”又有人问“要是种不好咋办”,她看向杨澜生,笑着说:“这得请咱们的技术总负责人杨医生来回答。”
杨澜生走上台,接过话筒时,台下响起一阵掌声。他笑着摆摆手:“种不好没关系,我和研究所的同事会定期去地里看,从育苗到采收,全程盯着。咱们还请了韦家药圃的老技术员,他种了一辈子丹参,啥毛病都能看出来。”
他拿起讲台上的药材样本,举给大家看:“这是韦家的丹参良种,根粗、有效成分高,比咱们以前种的强得多。我已经试种了半亩,下个月就能移栽,到时候请大家去看,保证让你们学会咋种。”
有年轻媳妇小声问:“杨医生,种药材比种玉米挣钱不?”
杨澜生笑了:“去年东山的张叔种了半亩连翘,卖了八千块,够种十亩玉米的了。只要按技术规范种,肯定比种粮食强。”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但我得说句实话,种药材比种玉米费心,得学技术、讲规矩,怕麻烦的,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台下静了静,老周叔忽然站起来:“杨医生,我们信你!你给我老伴治好了腰痛,还没收过一次复诊费,你说的话,比庙里的菩萨还灵。”他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我们也信!”“就跟着合作社干了!”
杨澜生看着台下一张张信任的脸,心里忽然暖暖的。这些农户,淳朴得像脚下的土地,你对他真,他就掏心窝子跟你干。他举起手里的丹参样本:“那咱就说好,种出好药材,挣上放心钱,谁也不许掉队!”
掌声像潮水似的涌起来,连抱着孩子的媳妇都拍红了手。蒋迪站在侧台,看着杨澜生与农户们的互动,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她知道,合作社能成,靠的不仅是政策和资金,更是杨澜生这几年在县里攒下的口碑,像老树根似的,深深扎在农户心里。
散会时,农户们排着队去管芳那里登记,手里的土地承包证被攥得更紧了。老周叔拉着丘春晓的手,一个劲地说:“丫头,你爷爷教你学医,你却来带我们种药材,这也是积德的事。”丘春晓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杨澜生和蒋迪站在门口,看着农户们说说笑笑地离开,手里大多攥着合作社的章程,像捧着个金疙瘩。“看来是成了。”蒋迪的语气里带着点轻松。
“是大家愿意给机会。”杨澜生望着远处的田野,地里的麦苗刚返青,像铺了层绿绒毯,“启动仪式那天,得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底气。”
“我已经让宣传部准备了展板,把农户的笑脸印上去,比啥数据都有说服力。”蒋迪看了眼表,“我得回趟办公室,陶中凯的人刚才来电话,说想明天再去基地看看。”
“需要我陪吗?”
“不用,我应付得来。”蒋迪笑了笑,“你还是多盯盯合作社的事,育苗基地的地膜该订了吧?那个丘春晓不错,等合作社启动仪式前,你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
杨澜生点头,看着她的车驶离,忽然觉得这春日的阳光格外暖。他转过身,见丘春晓和管芳正蹲在地上,整理着农户的登记表,两人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声像风铃似的清脆。
“在聊啥呢?”他走过去问。
“春晓姐说,等合作社盈利了,先给大家盖个培训室,冬天也能学技术。”管芳抬起头,脸上沾了点灰尘,像只花蝴蝶,“我说明年再种点金银花,既能当药材,开花时还能吸引游客,搞个采摘节。”
丘春晓笑着点头:“杨哥你看,这是老周叔画的地形图,说东山那片能种丹参,南坡适合连翘,咱们按地形规划,准没错。”
杨澜生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画着山和坡,标注着“水泉”“石缝”,比任何精密的卫星图都更懂这片土地。他忽然觉得,所谓的“默契”,或许就是这样——蒋迪掌舵,他掌技术,丘春晓和农户们扎根土地,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本分,却又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劲,像田里的禾苗,根连着根,共同迎着阳光生长。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礼堂门口的台阶上,像个稳稳的“众”字。杨澜生知道,合作社的路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育苗、施肥、采收、销售无数道坎,但只要眼前这股劲不散,这默契不变,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他把地形图折好,放进兜里:“走,去食堂吃点东西,晚上咱们再把启动仪式的流程顺一遍。”
管芳和丘春晓笑着应了,跟在他身后往食堂走。暮色漫过来时,礼堂的灯还亮着,像颗落在平原上的星子,照着那些刚刚播下的种子,也照着那些正在悄然生长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