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心理老师把嘴皮子说干了杜明朗都没有反应,只有提到喜欢的人,他的情绪才有了一点波动。
“我刚刚联系上那个女同学了,希望她快点来吧。”辅导员双手的十指紧扣在一起,手心渗出了汗。她心急如焚:“现在这种情况还不报警吗?真搞不懂领导怎么想的。”
“嘘——”心理老师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不要讲这种话,现在是半夜,你懂吧?”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压下去的话,那是最理想的。
“好吧。”辅导员感到荒诞又深感无力。她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在心里暗暗着急:怎么还没来啊……
这样僵持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距离室友发现杜明朗有轻生的念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谁也不知道在此之前他在天台站了多久。
吹了大半夜的冷风,万一腿麻了,随时有可能因为站不稳发生意外。
“哎哎哎,明朗你别冲动!”一个男生忽然喊出声:“太危险了,你小心点!”
只见站在天台矮墙上的杜明朗缓缓抬起了右手。
“介位筒学,你不要乱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慢慢说……”学校领导也捏了一把汗。
杜明朗一声不吭,神情麻木地注视着众人。他右手捏着黑色耳机,缓缓塞进耳朵里。
他不想听到母亲的指责和谩骂,也不想再听到任何人的声音。
母亲的掌控欲令他感到窒息。
他只是做出了小小的反抗,不回信息不接电话,就让母亲感觉他脱离了控制,令她变得歇斯底里。
她吵,她闹,她拿自己的命威胁他,让他退学跟她回家。
他劝说,他辩驳,他沉默。他假意妥协,告诉她自己回宿舍收拾行李,然后把自己锁进了那小小的厕所里……
在意识逐渐恍惚的那一刻,他感到无比痛苦,却也有那么一点点轻松。
可惜他没能得到解脱,因为室友及时发现并将他拉了回来。
很多人对他表达了关心,可是他不想听。
所有人都知道他病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坚强是伪装,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一个笑话。
他苦心经营的形象因为母亲毁于一旦,没有意义了,活着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杜明朗面无血色,双眼就像一潭死水,起不了一丝波澜。
他的世界从来都是灰蒙蒙一片,没有色彩。
忽然,他的眼神有了变化。就像有一道光照进那深不见底的幽潭,水面也有了波光。
程实一口气爬了八层楼梯来到天台,气还没喘匀,却发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她顿时头皮发麻,压力山大。
“同学,你可算来了!”辅导员按耐住激动的心,凑到程实耳边小声说道:“你快去劝劝杜明朗,劝不动也没关系,你跟他说话,吸引他注意力,我们再找准时机把他拉回来。”
“同学,他说什么你都要顺着他,千万不要刺激他的情绪。”心理老师也凑过来叮嘱了几句:“你自己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而为。”
他很担心万一发生意外,会给在场的几个学生都留下心理阴影。尤其是此时上去劝说杜明朗的人,内心背负的压力是难以想象的。
程实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眼中变得坚定:“我试试。”
“介位筒学……”学校领导刚想开口讲几句,程实抬手打断了他:“老师,恕我无礼,眼下情况紧急,让我先去跟他聊聊。”
“好。”学校领导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去。
“杜明朗。”程实直接抬脚朝着站在天台边缘上的人走去。
“你……”杜明朗摘掉耳机,身形微微摇晃。
众人见状,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程实手心捏了一把汗,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天台风大,她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尽管如此,她的语气却仿佛在跟朋友打招呼一样,十分轻松自然:“你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