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行浅薄的,只瞥她一眼,便面如金纸,仓皇遁走;更有那命薄的,当场惊厥过去,再没醒来。
这哪里是驱邪,分明是送死。
几年光景,门前再无媒人足迹。
唐氏夫妇愁肠百结,青丝尽成白雪,远远瞧着,如同骤然老了二十岁。
这一日,许是唐家气数未尽,竟真请来一位云游道人。
只见他鹤发童颜,步履生风,与先前那些江湖术士大不相同。
唐氏夫妇心中暗喜,奉若上宾。
道人见了唐兮白,凝神细观半晌,眉头却越锁越深,最终长叹一声:
“二位,贫道直言,令嫒乃天煞孤星之命,更兼一道上古咒诅缠身。此生怕是姻缘难成。”
他略一迟疑,终是补了一句:“若论嫁人,怕是唯有死后,方有一线机缘。”
这话已够诛心。
谁知道人兀自沉吟,喃喃低语:“怪事啊,既是天煞孤星,刑克六亲,为何双亲尚在?按说早该…”
话音未落,只听身旁“咚”、“咚”两声闷响。
唐氏夫妇竟齐齐瞪大双眼,七窍渗出黑血,登时毙命。
道人愣在原地,望着地上尸身,又瞥了一眼面无血色的唐兮白,恍然低语:
“原来…是应在今日。”
自此,“灾星”之名再无争议。
乡邻见她如避蛇蝎,上街迎来的唯有烂菜与碎石。
正当她走投无路之际,一伙黑衣人寻上门来。
为首者打量她片刻,眼中竟闪过激赏之色:“好重的煞气!天生便是干这行的料。跟我们走,叫你这身‘本事’物尽其用。”
原来是个杀手组织,将她视作了一件人形凶器。
也奇,那些棘手的目标,只需她稍作接近,便会离奇暴毙。
不出数月,竟又添了十九条亡魂,手段无声无息。
然杀孽终有报偿之时。
一个雪夜,仇家将她堵在破屋,惧她煞气,只敢远远叫骂。
最后决意放火,将这“妖女”焚化以绝后患。
烈焰渐起,唐兮白反倒平静。
她取出那身大红嫁衣,仔细穿戴整齐,自己盖上了红盖头。
火舌舔舐窗棂时,她对着屋外狰狞的人影,发出凄厉而诡异的誓言:
“今世等不到郎君,我认命!但做了鬼,我也要等!哪个有胆的,便来掀了我这盖头!我唐兮白,活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烈焰吞没了红衣身影,却烧不化那冲天的怨气。
一缕孤魂凭这执念,强留人间,不入轮回,终成令人闻风丧胆的百年厉鬼血娘子。
后来,她入了那专收纳世间孽障的无生教,也算…终于寻了个归宿。
幻象至此,倏然消散。
周星泽恍然回神,方才那跌宕记忆,竟如一场大梦。
他低头看向怀中那缕几近透明的残魂,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只见血娘子身形已淡如轻烟,眼看便要消散,一双美目也早已阖上。
便在此时,他口袋中那副指虎炁兵竟自行化作臂铠,无端震颤起来!
周星泽心下陡然一凛:
“怎么回事?!”
臂铠中一道光华射出,正罩住唐兮白。
这真是旱苗得雨,恰逢其时!
只见她周身猛地绽出一片异样的暗金光芒,如古庙残钟,幽深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