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周星泽便似跌回了数百年前的光阴里。
只听那青衣美妇柔声向少女道:
“兮白,你方才十四,说亲的媒人便要踏破家门。你爹与我,正欲为你定下一门亲事,你可愿意?”
“但凭爹娘做主。”唐兮白颊上飞红,声若蚊蚋,话未说完便转身逃也似地跑开。
亭中男子这时含笑宽慰道:
“夫人且安心,我定要给兮白寻个品性端正的君子。家世门第倒可往后放放。”
画面如水波晃动,再定睛时,已是一派红烛高烧的洞房景象。
唐兮白身着大红嫁衣,端坐床沿,虽盖头遮掩,仍难掩其窈窕之姿。
只听门外一男子朗声道:“兮白姑娘才名远播,小生心仪已久。未行大礼之前,可否容我先睹仙颜?”
“礼不可废,还请公子自重。”她声音微颤,忙将盖头覆严。
话音未落,门扉竟被猛地推开。
新郎官醉得不轻,身子打晃,脚步踉跄抢入,口中犹自唤着“娘子”。
岂料他足下陡然一滑,整个人直挺挺向后仰倒!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天灵盖正正撞在石质门框上,登时红白四溅,再无生机。
唐兮白闻声掀开盖头,入目便是满地红白,一声惊叫刺破了喜夜。
红事霎时变了白事。
可这未过门的寡妇,偏生了一副倾国之貌,骨子里更透着一股勾魂摄魄的媚意。
甭说男人,就连女人瞧见,也要愣上三分。
自此,唐家那刚撤下喜字的大门,竟又教说亲的媒婆踏破了门槛。
画面一晃,红烛再燃。
又是洞房花烛夜,唐兮白一身嫁衣,与另一位新郎官拜堂成亲。
高堂上双方父母笑意盈然,满堂宾客贺声不绝。
司仪朗声高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司仪“夫妻对拜”的尾音还未落,那新郎官刚转过身,便直挺挺栽倒在地,七窍淌血,当场气绝。
喜堂再变灵堂。
可说亲的媒人依旧未曾断过。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直至第十八回,唐兮白又一次披上嫁衣。
可任是哪家儿郎,都等不到洞房花烛。
总在拜堂前后,便莫名丢了性命。
她那方红盖头,仿佛被下了咒,再无人能掀开。
奈何倾城之色当前,世上总不缺赌命的痴人。
又是一连九位新郎,皆在拜堂前后暴毙。
这般的战绩,莫说是扫把星,便是阎罗亲至,怕也收不了如此齐整。
“克夫妖女”之名,不胫而走,比那官府的缉捕文书传得还快,还广。
唐家那扇朱门,自此再无宁日。
今日被泼上污血,明日墙上便现出歪斜的咒骂。
好好一座府邸,成了人人可欺的晦气之地,终日笼罩在一层无形的秽气之中。
为人父母,焉能不痛?
眼见女儿年华虚耗,恶名却如附骨之疽。
银钱散尽,请来的和尚道士,前前后后也折了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