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个年轻的女人吧,是你亲戚吗?”大刘猜测道。
陈白昼摆摆头,他没有这样的亲戚,要么说,他没有亲戚,在那件事发生以后,他就跟那边没关系了。
“你确定是找我?”陈白昼问。
会是谁?
年轻的女人。
这几个字眼在他脑海里晃荡。
“废话,难道我们班叫陈白昼的还有别人?行了,别磨叽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大刘推搡着他说。
“哦……”陈白昼呆呆地答。
趴了一上午,他身上乱糟糟的,他边整理边想,谁会找他?他在文明根本就没有认识的人。
也不是……
认识的年轻女人……
嗓子眼紧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知道脚步该快还是该慢,他纠结得很。
她干嘛要来?
是为了医院的费用?那为什么不打电话呢?哦……陈白昼知道了,她大概以为学生的手机都交给班主任保管了吧,这是十分符合她身份的猜想。
莫非她觉得他会老老实实把手机交上去?
她会这么想么?
校门口的大树都失去盛夏的活力,它们的树叶随时在掉落,但金色也很好看。
陈白昼急匆匆跑进门卫室,然后与一张笑脸撞个正着。
“白昼。”
对方叫他,声音很温柔。
“……”陈白昼眨眨眼睛,“陈霏姐……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的年轻女人是陈霏,她穿着公安制服,透着一身的英姿飒爽。
还是记忆里的面孔,时间对美好好像会有格外的厚爱。
“你还记得我。”陈霏笑笑。
“嗯,是你要见我吗?”陈白昼问。
明明这里只有陈霏,但他却似乎有些不甘心,于是在极好的掩藏下,他的目光把四周打量一圈。
失望与失落并排坐,他彻底安心下来与陈霏交谈。
“对啊,”陈霏点头,“我这几天刚好过来文明办事,听说你在这里上学就想看看你。”
“哦,”陈白昼垂下脑袋,“是这样啊……”
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觉得来的人是……
不敢,他现在连那个名字都不敢完整地想出来。
“我们去外面聊一聊吧,在你来的时候我已经跟你们班主任讲过了。”陈霏说。
“嗯。”陈白昼低声回应,他在为自己的瞎猜忏悔。
陈霏领着陈白昼走出文明,起初只是漫步,后来走了几分钟,陈霏就开口了:“你出来多久了?”
“2个多月了。”陈白昼回答她,这事没什么好遮掩的,而且对方不是别人,是陈霏。
“那你干嘛不给我打个电话?”陈霏似有几分埋怨地问。
“打电话给你干什么?”陈白昼疑惑。
“你是一个人吧,”陈霏瞥瞥他,知道答案,所以她又紧跟着说,“打个电话给我,我可以来接你啊。”
“不用,”陈白昼摆头,“我自己可以的。”
陈霏看看他,这副平淡的神色轻易勾起她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她别开眼,把眼中淡淡的忧郁散去。
“好不容易见你一面,我们去吃个饭吧……”陈霏换上笑脸说道。
“这……”陈白昼迟疑。
见他犹豫,陈霏便问:“是不是会耽误你学习啊?”
“没,”陈白昼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是怕耽误你的事。”
至于学习,他从不学习。
陈霏抿唇,她想擡手去揉揉他的脑袋,只是,他长高了很多,不再是原先那个矮矮的带着一脸泪痕的小男孩。
她最后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你这孩子,多想想自己就行了,不要太操心大人的事情。”
就近寻了家评分还不错的店。
他们慢慢地享用着这顿迟到的中午饭。
对面男孩的坐姿和吃饭的动作都有迹可循,他端正得很,没有半分可供人揪住的破绽。
陈霏不忍再看,她埋头吃饭,却总觉得缺点什么。
过了几分钟,陈霏擡手叫来服务员。
陈白昼停下咀嚼的动作,问:“你要酒干什么?”
“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陈霏指着菜,“你就安心吃你的。”
她晓得穿着这身衣服喝酒不太适合,可是,人生哪里能处处适合?
眼下她就是缺这么几口酒精麻/痹自己。
酒很快呈上,陈霏放下筷子,其实她本来也没怎么有食欲,她自顾自把白酒倒进小小的酒杯里。
它们火辣辣的,一口下肚麻得整个人都没了知觉。
陈白昼看见她一杯接一杯的,脸蛋从白到红,前后不过几分钟光景。
瓷器与木材相碰的声音很清脆,这来自于陈霏的对面。
“陈霏姐,你别喝了。”陈白昼劝道。
陈霏擡眸看他,没说话,但手里的动作并未停下。
“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陈白昼又说。
“我……”陈霏的手抖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我很对不起你,白昼……”
她想把这里的酒全部喝掉。
真是无能,她所有的愤怒和无奈竟然要在陈白昼面前才爆发出来。
平时……她平时都像一只被拔毛的公鸡。
可一只手按住她的酒杯,力气很大,令她也不能抗衡半分。
陈白昼朝她靠了靠,明眸里只有亮晶晶的光芒。
“你没有对不起我,真的没有。”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以确保对方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