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对不起我
陈白昼的路越走越偏,至于现在所经之处没有一颗可供照亮前路的灯泡。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是现在的他所需要的。
他总不能任由失落把他吃掉而不闻不问。
在乎自己。
因为除了陈白昼,没人会在意陈白昼。
杀人犯。
他很久没为这件事感到一丝丝的困扰,他早就甘于接受这个事实,并且也做好一辈子沉沦的决定。
可……
他停下步子,幸好这里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他也没法看见自己低沉的表情。
夏佩佩在躲他。
明眼可见。
埋怨在心底嚣张跋扈,它们踩得他的心脏快要破碎。
他被浓浓的羞耻包裹。
耻于在她面前自己的形象这么不堪。
她知晓了多少呢?
他开始疯狂地推测,用平生所知不多的知识,但一开始他就颓然放弃。
知晓多少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是杀人犯。
白纸黑字的东西,他怎么解释,怎么耍赖都不会改变一条笔画。
夜中的风忽地变强了很多,一件单薄的校服压根不能应对现在的温度。
可是,他没有更多的热量了。
冷一冷也是好的,这样他就不必总是在意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冲动。
受伤的事情可以告一个段落。
夏佩佩现在做的事情是把一个月积攒的CT片收拾好,这些东西没什么用了。
可以扔掉,还免得占用宿舍的空间,这儿本来也不算太大。
她提着它们来到楼下的垃圾箱,秋风寒厉,让人不愿意在这空旷的地方多呆一秒。
到了。
到目的地了。
直接把它们投进垃圾箱就可以。
她擡起右手,打算把沉甸甸的它们扔出去,但是……她的心口突然有那么一点不舍与纠结。
一种熟悉的恍惚感袭上心头,她眨了几下眼睛,脑袋里又出现那一晚上……
落寞。
他的落寞在她的记忆愈发清晰深刻。
她怎么也忘不掉。
他实实在在感染了她,从里到外。
但是,他自己也承认他是……不是么?这足够说明问题了,那她为什么还要到现在还要觉得对他有一点愧疚?
“这是什么情况?”宁可乐发愣。
她明明是下去丢垃圾的,可现在又带着垃圾回来了。
“我……”夏佩佩大步越过她,“我觉得这是隐私啊,还是不要乱丢比较好,你说是吧?”
她把那打CT片重新塞回柜子,以免再次被它们影响冷静。
丢掉一样会影响,所以最好的法子是眼不见心不烦。
藏起来,她要把它们藏得深深的。
宁可乐想了想,仍是不解:“这种东西会有人要吗?”
“万一呢?”夏佩佩反问。
“也对了……”宁可乐附和地点点头,“对了,那个,你的电话,刚刚一直在响,我看了下,是许耀的电话哦!赶紧去回!”
许耀的电话。
夏佩佩啊了下,说:“好。”
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她拿起手机,看见屏幕上有一个许耀的未接来电。
那一串数字她记得很牢,就算有一天她的手机不见了,她也不会跟许耀断了联系。
因为她记得他的号码。
号码。
她哆嗦了一下,然后摊开她的手掌,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是肯定的,她已经洗了很多次手,那些墨水早就随洗手液的泡沫流进下水道。
她应该不会再有机会知道那些数字是多少。
告别医院,也就等于告别陈白昼。
空。
某一瞬间夏佩佩会有落空的感觉,但它很短暂且难以捉摸,它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刻袭击她,对她造成困扰后,它就消失了。
时间会消磨的,它有磨砺一切的本事。
奇怪了。
大刘越瞅越觉得奇怪。
陈白昼疯了吧?
竟然一连好几天都窝在教室里,他哪儿也没去。
这事够怪的。
他顿了顿,擡手招呼他:“陈白昼,你出来。”
陈白昼支起身子,露出一张昏昏欲睡的脸蛋,他看看大刘,最后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他戾气十足,所过之处都有一层浅浅的寒霜。
“晚上没睡觉啊?”大刘拍拍他的肩膀问。
陈白昼揉揉眼睛,说:“睡了。”
只是没睡着。
“那个,刚刚门卫室给我电话,说校门口有个女的找你,你出去看看吧。”大刘说。
他就是为这事来的。
“女的?”陈白昼擡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