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音尘扑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针尖刺入肌肤。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那道古老旋律共振,一声一声,敲打在耳膜上,也敲在骨髓深处。
“这里……我来过。”我说出这句话时,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可胸腔里的母音之茧却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唤醒。
涟漪自心口荡开,眼前骤然浮现出一片模糊的画面——青铜巨鼎高耸入云,鼎身缠绕着断裂的誓音锁链,而一个人影跪在鼎前,双手鲜血淋漓,掌心按着刻满符文的祭台。
那是沈砚。
我猛地喘息,画面瞬间消散,可那股灼痛感仍残留在指尖,像是我也曾亲手触碰过那滚烫的铜鼎。
“你怎么了?”沈砚察觉到我的异样,回头望来。
他眸色深沉,眉宇间浮起一丝挣扎,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记忆深处爬出,啃噬他的神智。
“不,是你……你要记起来了。”心狱执事站在我们身后,声音低哑如诵经,“这是你被封印的记忆——它要回来了。”
沈砚咬牙,抬手按住太阳穴,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的皮肤下,誓音纹路如蛇般游走,忽明忽暗,像是在抵抗某种召唤。
可他的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一步,又一步,仿佛有无形的线牵着他的魂魄,将他往峡谷深处拖拽。
我不敢迟疑,紧跟上去。
越往里走,空气越凝滞。
音尘浓得几乎化为实质,飘浮在半空,如灰烬般缓缓沉降。
脚下的土地不再是砂石,而是某种泛着微光的骨质残片,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像是踩在无数破碎的声带之上。
“这里不是自然形成的峡谷。”我喃喃道,“它是被声音劈开的。”
心狱执事冷笑:“当然不是。这是誓音之战的遗迹。当年那一战,震裂了三重音域,连天籁鼎都崩出了一道裂痕。可世人皆以为那是传说,无人敢提,更无人敢记。”
我心头一震。
传说中,初代誓音使为镇压暴走的母音之茧,以自身为祭,封印于鼎心。
可若真有誓音之战……那意味着,有人曾试图反抗,甚至……摧毁那至高无上的鼎?
正思忖间,前方忽现一道金光。
那是一道悬浮于虚空的光幕,由无数细密的誓音符文交织而成,流转着古老的韵律。
每一笔划都像是用声音刻下的伤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沈砚停在光幕前,呼吸变得极轻。
我缓缓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那层光壁——
整片峡谷骤然震颤。
符文瞬间亮起,如星河炸裂,金光化作洪流倾泻而下。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我们三人卷入其中,天地翻转,意识如断线风筝般坠入无边幻境。
再睁眼时,我已不在峡谷。
寒风扑面,带着铁锈与血的气息。
我站在一片荒芜的祭坛之上,四周是崩塌的石柱与断裂的锁链,头顶苍穹裂开一道血色缝隙,仿佛天都被撕开了口子。
而前方,那座鼎——
它就立在那里。
通体漆黑,鼎身缠绕着九重誓音锁,每一道锁上都刻着名字,有些已模糊,有些还清晰可辨。
而在鼎前,站着两个人影。
一男一女。
男子背对着我,玄袍猎猎,肩背挺直如剑。
女子站在他身侧,面容模糊,可那身形、那微微低头的姿态……分明就是年少时的我。
我的心跳几乎停滞。
沈砚已走到那男子身边,脚步踉跄,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
他望着那背影,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然后,我听见了。
那男子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钉,凿进我的灵魂深处——
“若命可换命……”“若命可换命,我愿为你赴死。”
那声音从他口中说出,却像是一道刻进天地的誓约,每一个字都震得我心口发颤。
风在耳边骤然停歇,连时间也仿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