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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提亲 (三)(1 / 2)

第95章提亲(三)

却说马车被堵住时,各种污言秽语袭来,车里三人俱是五雷轰顶。岑雪乃是头一回被这样的泼皮围攻羞辱,气得拢暖炉的手再次发抖,没来得及用帷帽遮掩的面颊一阵青一阵白,眼泪差点夺眶滚落。

春草、夏花在一旁愤然呵斥,用力赶人,偏他们人多势众,竟是奈何不了。待得人走后,夏花拽上车帘,颤声道:“姑娘,别听那些人胡言乱语,待回府以后禀明老爷,看老爷不把他们……”

话声未毕,车外突然传来打斗声,先前辱人的那帮泼皮发出一顿嚎叫,车里三人又是一震,屏气噤声。

须臾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少爷,如何处置?”

被唤“少爷”那人冷幽幽应:“先拔了舌头。”

陋巷里,被扣押的泼皮齐刷刷倒抽一口冷气,有人趁着舌头尚在,赶紧嚷道:“贵人饶命!我们也是受人唆使,不是故意要来辱骂岑家大小姐的!”

“谁唆使的?”被唤“少爷”那人声音懒散,杀气不减半分。

“不知道,是聚茗轩外面的一位贵人,坐在马车里,说是只要把岑家大小姐堵在巷里辱骂一通,便可领十两银子!”

“拔了。”

“贵人,不要呜呜呜!”

车里三人瞠目,已然认出外面那声音是谁,岑雪握紧手里的暖炉,听得车外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人又求饶道:“贵人饶命,我知道那人是谁!那是庆王府里的世子爷,因在茶楼里与岑大小姐起了纷争,心里气不过,便买通我们来这儿恫吓羞辱!小人千不该万不该贪那一点钱财,万望贵人高擡贵手!”

外面停顿片刻,再次传来一声:“拔了。”

岑雪屏息,待陋巷里彻底恢复安静,手指已被暖炉烘得发烫,她移开手,看见车帘被人从外掀开,危怀风肩披大氅,身着交领束身锦袍,腰悬佩剑,头束银冠,看进来时,双眼明亮而温暖。

岑雪胸口蓦然一酸,眼眶发潮:“你怎么来了?”

“嗯。”危怀风被她眼里的泪光刺痛,心疼道,“等不及了。”

冬风吹拂岸上老槐,河面上铺着鳞片似的波光,马车停在树影后,岑雪捧着暖炉,披在肩上的蜜合色织锦羽缎斗篷被风吹起,领口一圈绒毛簌簌而动。

“他以往都这么欺辱你的?”危怀风已从夏花那里听完了茶楼里的前因后果,脸色较先前更沉。

岑雪知晓他是为自己不平,说起王懋那名怀有身孕的婢女被堕胎发卖一事,道:“他本便看不惯我,那件事后,他心里有恨,认为一切都是拜我所赐,所以对我敌意更深。不过,他也就只敢动动嘴皮子,不敢真对我做什么。刚才……那帮人也就是逞些口舌之快,你既已为我解气,想必他以后会收敛的。”

危怀风不语,岑雪回顾陋巷里的事,心有余悸:“你不用再做什么。”

那帮泼皮人蠢心坏,被拔掉舌头,也算是罪有应得,可岑雪担忧危怀风心里气不过,又去找王懋。这里毕竟是江州,庆王是天,王懋是仅次于天的世子爷,届时闹开来,吃亏的只会是危怀风。

危怀风淡淡道:“早晚而已。”

岑雪一怔,思及他与庆王府的家仇,喉咙梗住。危怀风转眼看来,脸上恢复笑容,唇角扬着:“我提亲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问起私事,先前的阴霾随之一扫而空,岑雪脸颊微热,道:“你那时问我我父亲的喜好,是为这个打算的?”

“嗯。”

“‘稍安勿躁,静候佳音’,指的也是这件事?”

“对。”

“为何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那时候在明州官署里,岑雪一次次问他是如何打算的,他偏不肯说,离开那天,也只是塞来一张似是而非的纸条,叫她心里七上八下,悬了好久。虽然目前的结果是好的,一切都在他的筹谋里,可是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危怀风自知理亏,眼含歉意,道:“其一,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求娶毕竟是一生大事,提前商议,总少了那么些诚意;其二嘛……”他笑笑,声音陡低,“怕你不同意。你若不同意,我会泄气的。”

岑雪愣住,心里陡然一涩。危怀风笑着,伸手在她脸颊捏了一下:“这次算我‘霸王硬上弓’,以后不再犯,如何?”

岑雪听得这一句“霸王硬上弓”,更面红耳热:“你别乱说。”

危怀风笑应:“好,那我认真说。”

冬风吹拂河岸,危怀风摸摸下巴,收敛笑容,果然郑重起来:“此次提亲仓促,我知道必然给你、令尊乃至岑家带来不少麻烦,先斩后奏,是我之过,我先向你赔礼。”说着,往后退一步,向岑雪拱手一揖。

岑雪讶然。

“其二,”危怀风擡头道,“那日从赵家村回来,我与殿下约法三章,简而言之,是尽量不伤无辜,平定战乱。与庆王联盟北伐,一半是出于我想与你修成正果的私心,一半也是我与殿下为大局做出的考量。三方相争,战火纷飞,满目疮痍,若是能合力北伐,天下或许可以早一日恢复太平。所以,放下私仇与庆王结盟,并非全是为儿女私情,你内心不必有愧。”

岑雪眼圈一热。

“其三,我知道令尊一心扶持庆王,对于这次联姻,或许只是虚与委蛇,待联盟结束以后,便要你我分开。”

岑雪听他揭穿内情,呼吸一窒,冬日里,危怀风眉眼鲜明,琥珀色眼眸里似藏着一轮烈日。

“但我既诚心求娶,便不可能是逢场作戏。”他坚定道,“那天与令尊会谈,我承诺他庆王能给岑家的,我一样能给。今日,我再次向你承诺,从今以后,危、岑两家,我会视为一体,不论来日结果如何,危家在,岑家便在!”

岑雪本来准备有一箩筐的话,听完这一长段,千百种顾虑、犹疑都汇成了热泪,她别开眼,仰脸忍耐在眼眶边打转的泪,危怀风走上来,替她掖过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