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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下山 (二)(2 / 2)

岑雪低头替他捂手,没说什么,气氛静谧无声。

良久,危怀风道:“没什么话想与我说?”

岑雪自然是有的,可是想起他先前在破庙里掷地有声的那一番话,她的震惊也好,怀疑也好,全被堵在了心里,不知该以怎样的方式寻找出口。

危怀风见她摇头,眼神黯然,其实,这一刻他很希望她能与他聊一聊,关于彼此的立场,关于庆王,又或是关于她在赵家村里想提的战乱与百姓。

他不知道先前那一番话能否打动王玠,同样,也不知道能否打动她。

不久后,山下蹄声飒沓,金鳞去而复返,岑雪松开危怀风的手掌,默然退至一侧。

“少爷,伤药买回来了!”金鳞风风火火,下马以后,把药送来。

“我拿进去吧。”岑雪主动接了药瓶,转身走入破庙。

危怀风回头,手指勾着那张手绢,想起先前撞见的那一幕,吩咐金鳞:“进去,给他上药。”

“是。”

破庙里灌着冷风,光线晦暗,王玠仍坐在那堆柴火旁,衣衫破乱,眉眼低垂,揉着膝盖上的一只黑猫儿。

看见又有人影走入庙里,他擡目看一眼,接着垂落视线,面无多余神色。

岑雪走上前,蹲下来,把药瓶放在王玠身前,说道:“怀风哥哥先前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王玠揉黑猫儿的手微顿,接着道:“是。”

西羌一案的始作俑者是梁、庆、岐、宣四王,岑雪已从许多人口中证实——包括岑元柏,但那一案先皇竟然早有觉察,是为保全皇室名声才执意让危家负罪,岑雪心胆俱寒。

原来,这便是朝堂的模样?

“我心里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清楚答案,可否请公子为我解惑?”岑雪又开口。

“说吧。”王玠脸上依然没有什么情绪。

岑雪屏息:“天下之争,胜者功成名就,败者身废名裂,所谓成王败寇是也。可是事有善恶,人有廉耻,是非与输赢,究竟孰轻孰重?”

王玠眼神微动,似意外于岑雪的这一问,静默少顷才道:“德不配位,必有余殃。靠草菅人命走上高位的人,便是赢,也不会长久。”

“那若不这么做的结果是输呢?”

“那就输。”王玠并不犹豫,拿起地上的药瓶,起身往夫子像另一侧走,“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我从我心,输又何惧?”

岑雪心神一震,望着王玠离开,心潮翻涌。

危怀风在庙外没等多久,岑雪、金鳞二人便出来了,他先往金鳞看,后者很快会意,上来汇报:“殿下接了伤药,自行在里面处理了。”

危怀风点头,再看岑雪,发现她一副有心事的模样,目光又往破庙里瞟一眼,走向她。

“在想什么?”

岑雪擡眼,与他沉静坦荡的目光相撞,努嘴道:“没什么,回吧。”

金鳞已套好了马车,两人上车,沿着来时的路途回城。云层依旧在往下压,暖阳不复,待抵达客栈,天光已黯。

岑雪径自往二楼房里走,进门后,危怀风跟过来,擡手压住要关的门。

岑雪回头,再次与他深邃的眼神相撞。

危怀风把那张沾血的手绢还给她,岑雪接住,都忘记了这物件,没承想他竟一直拿在手里的。

“想吃些什么?下楼吃,还是让人送到房里用?”危怀风问。

今日往灵云山破庙走的那一趟,来回匆匆,两人都没怎么果腹,这厢日影西斜,老早便饿了。岑雪报了两样菜名,说是在房里用膳即可,危怀风点头,便要走,岑雪倏地叫住他。

“如果明日殿下的答复仍然不变,你当真要绑走他?”

“对。”危怀风一脸平静,说道。

岑雪抿唇:“那我……”

“算你一半功劳,你若想走,我不拦。”危怀风微微一笑,又是那副豁达模样。

岑雪握在门扉上的指尖微收:“嗯。”

危怀风垂眼,踅身离开。

被岑雪提醒后,危怀风叫来金鳞,让他先回破庙外守一晚,防止王玠那人抽错筋,连夜逃走。

不知是不是一语成谶,当天夜里,危怀风正躺在床上走神,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金鳞冲进屋里,慌乱道:“少爷,大事不好,殿下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