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宋应知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想退休的心一旦萌芽生长,就再也遏制不住。
“你们三个别把我捧这么高,北夏如今人才济济,我不干有的是别人干,我辞官了,不会对北夏造成任何损失。”
宋应知一脸苦笑,他微微抬起头,看向宫墙上折射进来的阳光。
“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此话一出,三人即便是心中有千言万语,也只能默默憋在心里。
原本今日过后,大家都以为宋应知会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拒绝上朝。
没曾想第二天,他来了,态度还与昨日一模一样。
更令人咋舌的是,一连后面的好几天,宋应知每天都坚持在太和殿内做着同一件事。
最后一次,景由炽被气狠了,他冷冷盯着大殿上跪着的人,厉声出言道:
“宋应知,你莫要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朕念你往日功劳,才好言相劝,你却一再忤逆朕!”
宋应知没有丝毫恐惧,依旧叩首,声音坚定无比地回:
“皇上,臣心意已决,若皇上不准,臣便长跪不起。”
朝堂上,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好好好……”景由炽气极反笑,起身指着宋应知的鼻子大骂:
“宋应知,你是不是还在为和亲一事同朕置气?朕已经放弃与西洋和亲,处决了恩斯克,你还想怎样?!”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瞬间定格,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宋应知。
宋应知心中一震,没想到皇上竟会以为他是因为这件事和他置气?
“皇上,朕知道的,臣不是这种意气用事的人。”
下一秒,宋应知当众退去朝服,露出上身累累伤痕。
“皇上,微臣没有说谎,我这些年四处任职,被威胁过,追杀过,身上累积得伤不比战场上的将士们少,如今臣已年迈,身子的确需要好好调养……”
看着他胸前得伤,景由炽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怒气瞬间消失。
他缓缓放下手,颓废地坐回龙椅上,久久不语。
“嘶……这宋大人不是一个文官吗?怎么受这么多伤?”
有人小心翼翼问道。
“哎,你有所不知,咱们宋大人命途多舛,当年在巴里任职就被夷人打伤活脖子,即便是命大活下来了,嗓子也变得沙哑无比!”
“还有当年巴里谈判那次,宋大人在庆功宴上受了箭伤,伤势还没好呢,就又被夷人抓走了,即便是后来伤治好了,那身子骨也大不如前……”
“还有呢,当年去南阳路上……”
“还有桂林那次……还有廉州……出海也受了不少伤……”
当这些尘封的记忆被众人缕缕道来时,宋应知才惊觉,原来自己经历了这么多。
“哎……”
景由炽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若真放手让宋应知告老还乡,他心中阵阵不舍。
“宋应知,你真的决定了?”
双手握着龙椅,景由炽怅然抬起头,看着太和殿的顶梁柱发愣,
“回皇上,微臣早已下定决心。”
“那便……”
景由炽顿了顿,低头看向殿上跪着之人许久。
“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