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今日所说的,是否合适。
听了她说的话,陆景泽却是摸了摸她的头。
“无碍,你说的并无错漏。”
陆景泽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所说之处,其实也正是朝中局面最令皇兄烦忧的。”
“自皇兄继位以来,就一直在想破局之法,可这么多年来,始终是要受世家掣肘。”
闻言,王秀秀眼睛微不可微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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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召见,陆南城没有隐藏,反倒是开诚布公地问王秀秀可有解决之法。
\"陛下可知为何改革举步维艰?\"
“为何?”
“因为现如今朝中官员,见您都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陆南城皱眉,并不解王秀秀的意思。
“氏族入朝为官,靠举荐,靠的是家族荫蔽,而非才学。”
“他们当官当的太简单,他们感念家族,回报亲友,却不知感恩龙恩浩荡,也不力争报效国家,为百姓谋福祉,而是为家族争利。”
\"好一个'见朕太容易'!\"他拂袖起身,\"那些世族子弟,确实把朝廷当自家后院了。\"
“不瞒你说,朕继位多年,一直苦于世家掣肘,致使许多理想抱负无法施展,景泽总说,你甚是聪慧,总有令人意外的破局之法,不知在此事上,能否帮朕?”
王秀秀连忙躬身行礼,“陛下折煞臣妾了!”
“不必妄自菲薄,你有办法,朕便是三拜九叩也使得!”
陆南城这话说的极重,王秀秀听了也不敢再藏私,只道:“臣妾如今不仅是大乾万千百姓中的一员,更是靖王侧妃,陛下有用的到的地方,臣妾自是义不容辞。”
二人对坐。
王秀秀跪坐案前,抽出案上三根毛笔,将毛笔并排而立。
\"朝堂如今便是这般——以王氏、崔氏、李氏为首,宗族姻亲同气连枝。\"
她突然抽走中间那根,剩下两根轰然倒塌:\"唯有广开恩科...\"
又从笔筒抓出把插入其中,\"寒门入仕,便成这般——\"
笔杆纵横交错,竟自成经纬。
最妙的是那三根,此刻已被牢牢卡死在网格中,再不能兴风作浪。
“相互制衡,方能上行下效。”
陆南城盯着这精巧的模型,忽然大笑“好!好!好啊!”
\"臣妾要说的,还有另一重意思。\"
她突然解下腰间鱼袋,\"大乾规矩,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能佩此物,有见驾的机会,可若民间书生农人真有治水良策呢?\"
皇帝猛地怔住。
他想起景泽说的,去岁沛河决堤前,地方上早有预兆。
后经细查,曾有个被京兆伊官差拦在外的青衫举子冒死上报。
三日后,那书生见上报无路,最后跳河淹死在归家途中。
\"陛下。\"王秀秀的声音忽然放轻,\"真正的门槛,不该在宫门,而在...\"
她指尖轻点心口,\"这里。\"
“读书人有治世之大才,地间农人亦有其聪慧异人之处。”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骤至。
陆南城望着被雨打湿的奏折——那正是琅琊王氏请封世子的折子。
墨迹晕染间,他忽然看清了自己多年来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