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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拜见始皇帝(1 / 2)

赵凌今日前往尚学宫,初衷本只是寻常巡视,顺道看看门生杨稷的进境。

目睹农家学子因感前途渺茫而士气低迷,他才当场许下擢拔优者的承诺。

谁曾想,这随性之举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不断扩大,最终竟引出了关于一项可能颠覆千年选官旧制的科举雏形的大辩论。

从激励农家,到与陈平论政,再到此刻章台宫中与两位丞相深入商讨,事态的发展连赵凌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有几分时势推动的奇妙。

所幸,经过与张良、尉缭、萧何的激辩与权衡,大方向终得明确。

尉缭关于“商人之后不得参与考试”的关键谏言被采纳,张良与萧何亦无异议,此项原则遂成定论。

殿中凝重的气氛,似乎也随之舒缓了些许。

尉缭脸上严肃的线条柔和了些许,他转向张良,难得地露出一丝近似于信任的笑意,将具体规划的重任托付出去:“既然大政方针已定,剩下的细则章程,诸如如何分级设试、如何命题监考、如何‘试守’考核、如何与现行吏制衔接等繁琐之事,便有劳张相费心筹划完善了。子房之才,老夫是信得过的。”

张良从容不迫,微微欠身,姿态恭谨而自信:“缭公放心,良既受命,自当竭尽所能,草拟详章,力求周全,不负陛下与缭公所托。”

尉缭的目光随即落在始终沉稳寡言的萧何身上,那眼神中带着审视,更有一份托付未来的深意。

他捋了捋颔下灰白的短须,慨然道:“治粟内史萧何,自追随陛下以来,忠心体国,勤勉务实,掌钱谷、理赋税、供军需,诸事井井有条,实乃国之栋梁,陛下股肱。”他略作停顿,声音放缓,却字字清晰,“老朽年事已高,精力日衰,今后朝中诸多繁剧大事,尤其是关乎国计民生之根本,还要多多仰仗萧君这样的干才了。”

这番话,已然超出普通的赞赏。

萧何是赵凌心腹,更是内定的未来右相继承人,这在高层已是心照不宣之事。

尉缭此刻当众点明,既有对萧何能力的正式认可,更隐含了交托权责、逐步退隐的意味。

殿中几人,包括御座上的赵凌,都听出了这层含义。

萧何面色沉静如古井,并无受宠若惊之态。

他上前一步,面向尉缭,极其郑重地深深一揖到底,以示对这位三朝老臣,帝国兵家与法家巨擘的尊敬,但并未多言客套之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廷议将以此和谐场面告终时,尉缭却忽然转过身,目光如电,射向自从辩论开始后,便一直安然半倚在侧座、仿佛置身事外的帝师赵盘。

他脸上那刚刚浮现的些许温和瞬间敛去,语气中带上了明显的不满:“帝师倒是好生悠哉!吾等在此为国之选才大计唇枪she战,剖析利害,帝师贵为陛下之师,见识想必超卓,却为何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不献一策?这是何道理?岂不辜负了陛下尊师重道之心?”

这番质问突如其来,且锋芒毕露,直指嬴政的“失职”,尉缭的不满已经毫不掩饰了。

殿内松弛下去的气氛陡然再次绷紧。

张良与萧何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均感意外,却默契地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被点名的嬴政,动作依旧是不疾不徐。

他仿佛刚从一场小憩中被唤醒,缓缓自座上起身。

当他完全站直时,那高大挺拔的身躯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度。

他并未如臣子般向尉缭行礼,只是随意地双手负于身后,微微抬起下颌,目光平静地迎向尉缭灼灼的视线。

“在下不过一介侥幸得蒙陛下垂青的贱商罢了。”嬴政缓缓开口,双手负于身后,笑道,“方才诸位丞相所议,尤其是缭公力主之‘禁商参考’条款,关乎天下商贾之根本权益与未来。在下既是商贾之身,更蒙陛下恩典,方有此‘帝师’虚名。在此等敏感议题上,无论赞同与否,若贸然开口,恐有瓜田李下之嫌,或引人误解在下是为同类张目。”

“故此,避嫌不言,岂非正是合乎时宜之举?又有何不妥之处,劳烦缭公动问?”

他这番回答,看似谦卑解释,实则绵里藏针,不仅化解了“不谏言”的指责,更隐隐点出尉缭政策中对商贾的压制之意,并将自己置于一个识大体、懂避嫌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当他完全站定、负手而言时,那股久居上位、睥睨苍生的无形气场,竟然毫无保留地弥漫开来,其雄浑厚重,竟隐隐将对面以气势著称的宗师尉缭都压过了一头!

这绝非一个普通富商,甚至不是一个寻常隐士高人所能拥有的气度!

尉缭先是被他这“贱商”自嘲和滴水不漏的解释弄得微微一怔,随即那股愈发强烈的违和感和熟悉感,如同冰水般浸透了他的脊背。

气笑了的同时,他心中警铃大作:“帝师虽是皇帝之师,身份尊崇,然天子与重臣廷议国是,关乎社稷!帝师既在殿中,即使不献言,亦当正襟危坐,以示对国事之敬重。如帝师方才那般随意倚坐,恐非为臣、为师之道吧!陛下对帝师礼遇有加,帝师更当自重才是!”

在尉缭看来,这赵盘的做派,活脱脱就是一个被皇帝过分宠信,以至于骄纵忘形的商人得势模样。

但……仅仅是骄纵吗?

嬴政起身后那熟悉的身形轮廓,那负手而立的姿态,尤其是方才说话时,那虽然刻意调整过,但某些音节转折处,语气停顿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独特韵律……

如同最细微的钩子,死死勾住了尉缭深埋的记忆!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