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就叫文辞。”
文辞的记忆开始于一场严冬,自称护卫的两个人将她送至城门口就转身离去,当时记忆中似乎还残存着两道模糊的背影。
有时候在深夜突然惊醒,也当作一场无比真实的梦。
北云城中的人都很好,文家上下也很尊敬她,但她总是恍惚,那种零零碎碎的画面就像灯油滴在手上,不疼但痒。
后来,渐渐的,那些画面越来越模糊,又越来越清晰。
文辞总是下意识回忆,她是文雪霁破格提拔上来的少主,她父母早亡,只有这个祖母看见她的天赋,在文家风雨飘摇之际站在她的身后,宣布她是文家下一任家主。
在记忆中,文雪霁养育她,培养她,给了她身为文家少主的一切,她一声声祖母叫得也情真意切。
“祖母,我可以不喝圣水吗?”
在看见文忠被灌“圣水”的第二日,文辞看着祖母亲手递过来的玉盏,心中浮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这是她第一次产生反抗心理。
有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叫嚣,不要喝!不能喝!
伸过来的那只手呈现罕见的灰白色,像是空荡的皮囊不见血液流通。
“文辞。”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祖母身体衰败,其他三大世家虎视眈眈,你是文家最后的希望。”
“不要辜负了祖母。”
“那我可以出去看看吗?”文辞接过“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那双藏在重袍下的眼睛。
“可以。”出乎意料地回答。
文辞眼睛一亮,任由粗粝的手掌抚过自己的头发,脸颊,下颌。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文雪霁有些迷恋地看着眼前人,声音带着不易察觉地颤抖。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文辞。”
*
“······啊,跑了呢。”
竹殊甩了甩鞭子,轻轻一卷就将倒在院子中央的文忠扯了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香气,尘烟散去,只剩七零八落的触手残肢在地上蠕动。
古怪的香气像是找准目标似的扑面而来,竹殊闭气,手腕微微一转,长鞭飞出,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爆响。
吸食了活人血肉的千年肉佛毫不掩饰对活人血肉的渴望,想必文雪霁也早已受其浸染。
竹殊轻轻叹了口气,“还真是不人不鬼了。”
周围残留的触手像是有意识似的,纷纷放弃院子中唯二的活物退了下去。
竹殊手上摸出一块软布擦拭着长鞭,脚上毫不客气踹了地上人一脚。
“还活着吗?”
竹殊睨了地上人一眼,却见文忠衣服底下鼓胀,似是有异物蠕动。
文忠猛地抽搐,双手倏地掐住自己脖子,好像要自缢一般,脸色涨红,呼吸越来越急促,神情越来越痛苦。
竹殊眉头紧蹙,正要出手制止的时候,文忠突然张开嘴,一条卷曲蜿蜒的触手像是终于重见天日一般冒头,舒展。
看着眼前一幕竹殊眉毛一凛,地上人的生机正在快速消散,粗壮的触手像是进攻的眼镜蛇张开颈扇,将文忠的头颅包裹在内,正打算反向吞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