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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惊闻旧情真相现(2 / 2)

“可你回报他什么?是彻夜不归的冷落,是当众唤他‘内子’时那一声轻蔑的笑,还是……在朝会上,为了争功,公然否决他提出的边防策?”

赵子龙踉跄后退一步,脚跟撞上石阶,几乎跌倒。

“我没有……我不是……”他喃喃,眼神开始涣散。

“你不是?”诸葛子丰冷冷盯着他,“那你告诉我,这三年,你回过几次诸葛府?见他几面?知不知道他旧伤复发,每逢雨夜咳血?知不知道他为保你兵权,向陛下请旨自削三成俸禄?”

风呼啸着掠过庭院,吹起满地纸页,像无数冤魂在低语。

诸葛子丰最后看了赵子龙一眼,声音低得几近叹息:

“你以为他不爱你,所以要走。可你从未想过——也许他爱得太深,才不得不走。”

他说完,转身欲离。

赵子龙却忽然伸手,声音嘶哑:“等等……”

他缓缓弯下腰,手指颤抖地拾起一张照片——泛黄的纸面,映着两个年轻的身影。

一个白衣如雪,眉目清冷,正是年少时的诸葛亮;另一个披甲持枪,笑容张扬,正是他自己。

那是他们成婚当日,在赵家祠堂前的合影。

可照片背后,一行小字墨迹清晰:

“子龙喜乐,即吾之命。然国事如火,私情难继。愿君安康,不负少年。”

他的呼吸一滞。

就在这时,另一张纸被风吹到他脚边——是一份军医署的密档记录,标题赫然写着:

“诸葛丞相,慢性心痹,病根溯至六年前雪谷受寒……”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行字,指尖剧烈颤抖,仿佛被无形的针扎进心脏。

风雪更大了。

赵子龙的手指死死掐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指尖因用力过猛而泛白,几乎要将纸面撕裂。

风雪在他周身呼啸,可他的世界却已寂静无声。

眼前的一切仿佛被抽去了声响,只剩下那行墨迹小字在脑海中不断回响——“子龙喜乐,即吾之命。然国事如火,私情难继。愿君安康,不负少年。”

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闷,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砸中,一口气提不上来,喉头涌上腥甜。

他踉跄一步,跪倒在冰冷的石阶上,膝盖砸进积雪,溅起一片碎白。

原来……他一直以为的冷漠,是沉默的守护;他口中所谓的“无情”,却是最深沉的割舍。

记忆如潮水般倒灌而来。

他想起成婚后第三年冬,自己因争功在朝会上驳了诸葛亮的边防策,满朝哗然。

他本以为会迎来一场冷战,可当晚回府,却发现书房灯亮着。

诸葛亮披着素色外袍,正伏案批阅公文,听见脚步声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北疆雪重,你明日巡视莫走险道。”语气平静得像从未发生过朝堂之争。

那时他嗤笑一声,转身离去,还对随从说:“相爷就是这般,面上冷,心里怕我出事。”

可现在想来,那不是怕他出事——那是怕赵家出事。

他又想起去年中秋,他醉酒后砸了诸葛府的花瓶,指着诸葛亮骂他“不过是个靠婚约上位的文臣”。

第二日醒来,家中陈设如初,连碎片都不见了。

下人说,是丞相亲自命人打扫,还叮嘱厨房熬了醒酒汤。

他当时只当是惯常的忍让,甚至暗自得意于自己的威势。

可如今才懂,那不是忍让,是心死前最后的温柔。

“我……我竟如此愚蠢……”赵子龙喃喃出声,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的视线模糊了,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滑进眼角,冰得刺骨。

他低头看着脚边散落的病历——“慢性心痹,病根溯至六年前雪谷受寒”——那一行字像刀刻进眼底,剜进心里。

六年前……雪谷。

他猛地记起,那一年他确实在京城梨园听曲,整整七日未归。

父亲曾派人来唤他,说边境有变,他却醉醺醺地挥手:“有诸葛亮在,怕什么?”——他竟真的,把家国重任、把生死安危,全都推给了那个他口中的“内子”。

而诸葛亮呢?

冒着风雪深入绝境查案,差点冻死,回来后高烧不退,却还要拖着病体为他遮掩政务疏漏……他甚至……咳血了,都没有告诉他。

“我连他咳血都不知道……”赵子龙忽然低笑了一声,笑声干涩,像枯枝断裂。

他颤抖着手,将那张合影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要借此暖回那段早已逝去的时光。

可越是贴近,越是痛得无法呼吸。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诸葛亮,是在三日前的丞相府外。

那天阳光正好,诸葛亮穿了一件旧青衫,手里提着一个小小包袱,像是要远行。

他站在廊下,看见他,只微微颔首,轻声道:“子龙,保重。”

那时他还在恼他冷淡,转身就走,连一句“你去哪儿”都懒得问。

现在他才明白,那不是冷淡——那是告别。

“哈哈哈……”赵子龙忽然仰头大笑,笑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凄厉。

眼泪却顺着笑纹汹涌而下,滴在雪地上,瞬间结成冰珠。

他一边笑,一边颤抖着去捡地上的每一张纸——病历、调令、地图、照片,一张不落,像是要把这十年的错漏,全都拾回掌心。

他笑着笑着,忽然蹲了下去,双臂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肩膀剧烈地抽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像一头被利箭贯穿的幼兽,在风雪中独自哀鸣。

“诸葛亮……你为何不骂我?为何不打我?为何……要一个人扛下所有?”他喃喃,声音破碎不堪。

就在此时,赵平安终于从震惊中回神。

他脸色铁青,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密档,最终落在诸葛子丰脸上,声音低沉得可怕:“六年前……绑架案?”

诸葛子丰缓缓点头,是我孙儿带人杀入重围,亲手将他救出。

可你赵家对外宣称——是赵平安亲率铁骑破敌,救子于危难。

那一战,你得封‘镇北侯’,而我孙儿的名字,连军功簿都没上。”

赵平安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他当然记得那一战——那是他一生最荣耀的时刻。

可他从未细问细节,只知儿子被救,敌首授首,便欣然受封。

他……竟不知,真正救他儿子的,是那个他如今恨不得千刀万剐的“负心人”?

“你……你为何不早说?”他声音颤抖。

“早说?”诸葛子丰冷笑,“那时你说他是你儿夫君,是赵家女婿,是自家人。我说了,是让你们感激,还是让你们羞愧?况且——”他目光陡然锐利,“我孙儿不愿居功,他说:‘子龙平安,便够了。’”

赵平安浑身一震,眼前浮现出诸葛亮那张永远平静的脸。

他忽然明白,为何这十年来,诸葛亮从不在他面前争功,从不提旧事,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未说过赵子龙。

不是懦弱,是爱得太深,深到宁愿被误解,也不愿伤他一分。

可赵平安随即咬牙,声音冷了下来:“可那夜雪谷,符令之事——”

“符令是假的。”诸葛子丰打断他,“我已查清,是赵家一名旧部叛变,勾结外族,故意栽赃。那人身穿我诸葛暗卫袍服,是因三年前战俘营中,曾盗走一套制式衣物。真正持令者,是你赵家三叔赵承业——他贪图西域马市之利,私通敌国。诸葛亮查到证据,本欲上报,却被你赵家以‘家事’为由压下。他若强行揭发,便是撕破两家脸面,引发内乱。所以他选择了沉默——以辞职、以离婚,换你赵家不倒。”

赵平安如坠冰窟,四肢僵冷。

他忽然明白了诸葛子丰为何如此决绝。

不是为了毁婚,不是为了权谋——是为了保下那个为赵家默默流血十年,却从未被真正珍惜的人。

“我诸葛家,可以忍辱,可以退让。”诸葛子丰缓缓道,声音如寒铁铸成,“但继承人,不容欺负。他可以为赵子龙死,但不能为赵子龙,活得不像个人。”

风雪中,那只白兔静静望着这一切,红眸微闪。

它知道,真相已如利刃出鞘,割开了十年虚妄。

而赵子龙跪在雪中,手里紧攥着那张合影,眼眶早已模糊。

他仿佛又听见了那道清冷的声音,轻轻落在耳畔——

“子龙喜乐,即吾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