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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纠葛(1 / 2)

空调的冷气还在嗡嗡作响,可屋里的温度却仿佛降至冰点。

门被赵云甩上的一瞬,震得窗框轻颤,像是某种情绪的余波,久久不散。

庞统站在原地,指节发白,掌心渗着血丝,那件被丢在沙发上的黑色外套还残留着诸葛亮昨夜的体温。

他盯着那件衣服,眼神从锋利转为黯然,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可当脚步声再度响起——沉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门竟又被猛地推开。

赵云站在门口,呼吸微乱,眼神阴沉如雷雨前的天幕。

他没看庞统,目光直直落在诸葛亮身上,像要把人钉在原地。

“走。”他开口,声音低哑却不容抗拒,“回家。”

诸葛亮靠在沙发扶手上,指尖捏着茶杯边缘,没抬头。

窗外山风穿林而过,吹得窗帘微微翻飞,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

他轻轻吹了口气,茶面漾开一圈涟漪。

“家?”他终于笑了,声音懒散得近乎讽刺,“你哪一次回来,不是为了签文件、压舆论、稳股价?赵子龙,我们结婚三年,你加起来在家住不过四十七天。你说的家,是房产证上的地址,还是董事会的公关话术?”

赵云眉心一跳,目光扫过庞统,后者已悄然挡在诸葛亮身前半步,虽未言语,姿态却已分明。

“你让开。”赵云冷冷道。

“我凭什么?”庞统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刚才走的时候,不是挺决绝的?现在回来拽人,当这里是商场,想退货还能换货?”

“这是我的家事。”赵云咬牙。

“那你先搞清楚,”庞统逼近一步,眼底泛着血丝,“什么叫‘家’。不是你赵家祖训里那句‘联姻为重’,也不是财经杂志封面上的‘天作之合’。家是有人等你回家吃饭,是你发烧时有人守在床边,是你说累的时候,有人敢问一句‘你还好吗’。”

他顿了顿,声音微颤:“可你呢?你连他吃不吃早餐都从不过问。你只关心他出现在媒体镜头里时,有没有笑得体面。”

赵云瞳孔骤缩。

“闭嘴!”他低吼,猛地伸手拽住诸葛亮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既然你这么清楚,那就跟我回去,让他亲口告诉你,他到底是谁的人!”

“赵子龙!”庞统怒喝,想上前阻拦,却被赵云狠狠一瞪,硬生生被那眼神钉在原地。

那不是愤怒,是杀意。

诸葛亮却在这时轻轻动了动手指,没有挣扎,只是抬眸看向赵云,那双常年温润如水的眼,此刻竟带着几分倦极后的通透。

“你松手。”他说,语气平静得诡异。

赵云一愣。

“我说,松手。”诸葛亮重复,声音轻了,却更冷。

赵云迟疑了一瞬,终究松开了手。

诸葛亮揉了揉手腕,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顺手从沙发抓起那件外套披上。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影,忽然道:“你知道张老爷子上个月为什么住院吗?”

赵云皱眉:“不关我事。”

“可他养情人的事,现在满城风雨。”诸葛亮转过身,唇角微扬,“一个七十岁的老头,为了个三十岁的女人跟儿子翻脸,闹得家族分崩离析。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空气骤然凝固。

赵云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诸葛亮靠在窗框上,指尖轻轻敲击玻璃,“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嘴上说着责任、家世、规矩,背地里却比谁都活得放纵。可偏偏,没人敢说他们一句不是。因为他们‘有权’,因为他们‘是男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云,又落在庞统身上,最后归于虚空。

“而我们这些人,连多看一眼旁人都要被审判。”

赵云呼吸一滞,喉头猛地一紧。

他想开口,却发觉自己竟无从辩解。

他当然知道张老爷子的事,甚至在董事会上还以此为筹码,逼迫对方让出股权。

可此刻,那件事像一面镜子,照出他自己的影子——那个深夜加班后,孙小闵捧着咖啡走进他办公室的画面,悄然浮现。

他张了张嘴。

可话未出口,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沉重得发不出声。

屋内一片死寂。

只有山风穿过窗缝,发出低哑的呜咽。

赵云的嘴唇微动,像是要吐出一个字,又像是想唤一声名字——可最终,什么也没发出。

他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被窗外斜射进来的冷光劈成两半,一半落在地板上,一半陷在阴影里。

那双常年掌控全局、在谈判桌上一句话就能搅动资本风云的手,此刻却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握住诸葛亮手腕的触感。

温热的皮肤,细弱的骨头,像握着一只随时会碎的瓷器。

可现在,那瓷器已经碎了,只是还没落地。

他想说,孙小闵的事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她只是个实习生,递咖啡是职责,留在办公室是加班,他没有回应她的靠近,甚至明确拒绝过她一次。

他赵子龙从不做越界之事,尤其在他已有婚姻的前提下。

他不是张老爷子,也从未把自己当成那种可以肆意妄为的男人。

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得他发不出声。

他忽然意识到——解释本身,就是一种背叛的延续。

因为他从未在事情发生前,主动告知过诸葛亮;也从未在那些深夜未归的日子里,打过一通电话说“我在忙,但我想你”。

他的“清白”若要靠辩解来证明,那本身就已不再干净。

诸葛亮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清醒。

“你不用说了。”他轻声道,声音很淡,却像刀锋划过冰面,留下不可逆的裂痕。

他转身走向茶几,拿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缓缓倾倒进盆栽的土壤中。

褐色的液体渗入干涸的泥里,像一段感情无声地终结。

“你知道吗?”他低低开口,指尖摩挲着瓷杯边缘,“我曾经很努力地想当一个好妻子。你不喜欢我穿得太张扬,我就换上素色裙装;你嫌我上节目太频繁,我就推掉所有通告;你父亲说诸葛家女儿不该抛头露面,我就躲在你身后,连呼吸都放轻。”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可每一个字都带着看不见的重量。

“我学着看财经新闻,背你公司的股权结构,只为在饭局上不给你丢脸。我记住你所有朋友的名字、职位、配偶背景,就为了能自然地寒暄。我甚至……学会了你最爱吃的菜的做法,每周都做一次,哪怕你从没回来吃过。”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赵云,眸光如深潭。

“可你有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有没有一刻,你愿意放下‘赵总’的身份,只做赵子龙,来听听我到底在想什么?”

赵云胸口一窒,仿佛被人迎面击了一拳。

他张了张嘴,终于挤出沙哑的一句:“我……我以为你过得好。”

“你以为?”诸葛亮忽然笑了,那笑容极轻,却又极冷,“你以为的东西太多了。你以为我留在这里是因为爱,其实我只是在等一个答案——等你什么时候,能看见我,不只是赵太太,而是诸葛亮。”

他一步步走近,脚步轻得几乎无声。

“可三年了,赵子龙,你连我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什么时候不再喜欢栀子花,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媒体怎么写我,董事会怎么评价我,你父亲怎么嫌弃我‘太野’。”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却更锋利。

“你把我娶回家,像签下一份战略协议,条款清晰,利益明确。可婚姻不是并购案,赵子龙。它需要温度,需要看见,需要……心疼。”

赵云终于动了动,伸手想拉他,却被诸葛亮轻轻避过。

“别碰我。”他说,语气不再激烈,反而透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我们之间,早就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是你根本……没把我当人看,只当我是一个需要被管理的‘资产’,一个用来稳固你形象的‘符号’。”

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赵云的手垂了下来,掌心空落落地摊开,像失去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庞统缓缓抬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他的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像是熬过无数个夜晚的守望者。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诸葛亮没有看他,只是轻轻整理了一下外套的领子,动作从容得近乎疏离。

“子龙,”他最后说道,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的荣耀。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只是我自己。”

他说完,转身走向窗边,背影挺直而孤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