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陈浩目光一冷,“你也来凑这份热闹?”
夜烬淡淡一笑,笑意里既有轻蔑也有算计:“陈浩,江湖风浪大,你这名字听起来倒合我的口味。今夜这祭法非同小可,我本无意插手,只是听闻有一枚完整的匣片要被搬运,价值连城。若你也想夺走它,便别客气——只要你手快我就留你一份。”
陈浩没有被对方的轻佻所惑。昨夜的血腥与今朝的阵法使他对每一个出现的影子都多了几分戒备。他盯着夜烬:“你若为利来,那我便不能让你得手。那匣片若落别人之手,是不是又会有人以姓名换命?你只为钱而来,若知后果,是否还会如故?”
夜烬笑声停住,半晌方道:“我不是圣人,但也不至于让整座城付出代价。若你愿与我合力夺走那主脑,我自有我的筹码;若你怕走险,我自去单干。”说罢,他的手一翻,露出怀中系着的小匣子——并不十分富丽,但外表上有着与那骨匣相似的残纹,这说明夜烬并非初来乍到,而是与更大一盘棋有关联。
陈浩心念一转。这场游戏远比刚开始看到的复杂:影面者在祭台聚拢尸潮,设下主脑;夜烬抢走一部分核心,未必是为了私利那么简单,也可能为了把核片做成某种筹码,或者交给一个他觉得能用的人。若以硬拼取回匣片,恐会直接引爆祭台;若与夜烬暂时同盟,便有可能在对方撤退时撬出更大利益。但信任一旦交出,便难再收回。
“听着,”陈浩压低声音,“我不和你讲大道理,我只要结果:主脑不能被装回祭台,名册不能再扩散。你若帮我得到匣片并把它交给我,今夜之后我答应放你一条生路;若你另有图谋,我会把你方寸拆碎,让你卖不出半文钱的好处。”
夜烬看了他半晌,终于点了点头;这点头里既有试探,也有宿命的凉薄。两人达成脆弱的同盟,悄无声息地往祭台方向逼近。
山谷内,祭台的火光依旧。影面者立在台上,骨笛在手,他的目光像夜里最尖锐的石。台下的尸体在笛音中蠢动,像被牵绳的傀儡要走向祭席。陈浩与夜烬各自藏身于暗石间,一触即发。此刻的静默比任何轰鸣都令人压抑:生命与死亡之间,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咒符。
夜烬轻声示意,陈浩一切就绪——他们要在笛音的一个空档中出手,斩断主脑的侧线,再把那半埋的匣片夺走。若成功,影面者的计划就会被打乱;若失败,那名册会如瘟疫般扩散到更多墓地。
笛音高涨,尸潮如海。陈浩的手指像是握住了世界的命门,他将一枚细针抛向祭台侧边的符索,轮回之力与裁决之锋在银针里短促爆发。那针精准切断了三个关键的牵引点,几处尸潮在瞬间失去方向。影面者惊呼,笛音一顿,祭台旁边那半埋的骨匣一抖,露出匣盖下边缘的一角。夜烬迅速自暗处跃出,手疾眼快,纵身翻到匣侧,用力一扯——却在匣子刚被拔起的刹那,祭台深处猛地绽放出一股黑光,像是被刺痛的蛇群四散,古老的符网瞬间收缩成一道反扑的圈套,把夜烬与匣片的去路一并封死。
陈浩见状,猛地冲出,用裁决与归元在空中织成一道锋网,一时间,刀光针影与枯枝火光交错。夜烬在被封圈中以身法和暗器回击,匣子却被他护在胸前。祭台上,影面者咧嘴一笑:“来得真巧,今日便有赏赐与陪葬。”他骨笛一吹,笛音如刀,穿破夜色,逼着陈浩退后。双方在光与影中交错,匣子在夜烬怀里微微跳动,似乎有意要与影面者呼应。
搏杀到白热,夜烬借机使出一个突刺,竟在混乱中把匣子塞进怀中某处暗袋,随后以一记翻滚冲出封圈,趁着尸潮短暂的迷乱,借乱离开。陈浩欲追,却被一道忽来的黑影从侧面拦截——影面者留下的护法并非等闲之辈,阵中埋伏的另一批黑衣人瞬间突现,逼得陈浩不得不为守城与长远全局退守。
夜烬消失在夜的褶皱里,匣子带着一丝不安的低鸣远去。陈浩在祭台旁收拾短促残局,洞穴里匣片与符器被搅乱,影面者高站台上,仰头朝月破笑,他没有立刻追去,而是把视线投向远方: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序曲。远方海岸那边,血海执典的暗潮在更深处蠢动,像是等待一个能把它完全复位的钥匙。
陈浩捡起被夜烬留下的一片布屑——那布屑缝着奇特的暗红线,染着潮气与泥土。他把布屑揣入怀中,凝视着影面者的背影:此仗虽暂止,但真正的棋盘才刚刚打开。夜烬偷得的匣子里是否藏着更完整的命核?影面者背后又有哪些未曾亮出的帮手?名字被点名的名册又会被扩散到怎样的深处?
山谷的歌仍在继续,但调子已变得急促。陈浩深吸一口被湿气浸透的空气,牙齿轻咬,像是把胸口的一根针又插得更深些。他拔出针匣,轻声念了几句收心咒,便转身踏着被夜色洗净的山径离去,去追随那消失在黑水与黑影之间的新线索。